他扶着把手踉踉跄跄想逃离这儿,却腿脚发软怎么都走不快。
走出这栋楼他花光了自己全部的力气,此刻冉风正站在那个坏了的路灯下,见到冉风,他快步走过去将他抱在怀里。
谢海安的肩膀开始颤抖,整个人像是失去了支撑,摇摇欲坠。
“海安,别怕,我们回家。”冉风环抱住谢海安的腰侧,轻轻拍着他的脊背。
“嗯,回家。”谢海安的声音带着酸楚。
夜色沉寂,蝉声嘈杂。
两个人回到老房子,谢海安坐在沙发上,身上丝丝凉意拔得他发冷,他闭上眼,谢飞的话却甩不掉地一直往他脑子里冲。
一股恶心的反胃感又涌了上来。
冉风坐在他身旁,哑着声音开口“药吃了吗?”
谢海安缓缓睁开眼,点了点头,他垂着眼,温声开口“你别说话了。”
两个人就这样安静地坐在沙发上许久,谢海安才开了口“当年他走后,妈妈的工作也毁了,她承受不住医院里的闲言碎语,便离职了,那段时间是妈妈最痛苦的时候,丈夫离去,没了工作,她每天以泪洗面,浑浑噩噩。”
谢海安吸了口气,缓缓地吐出来“她是个坚强的女人,后来渐渐地她走出来,可是那时候她却突然检查出来乳腺癌,医生说是良性,没有扩散,只要切除了就没关系。她那么爱美,她想放弃任由癌症扩散,当时阳鹏的妈妈和我轮着劝她,她终于松口了决定去做手术。”
“后来...她知道了我也是个同性恋。”谢海安闭上了双眼“她知道了我给你写的情书,当时她拿着我的手机,砸到我脸上。手机里有一张照片,是你睡觉的时候我偷拍的。”
冉风的心沉了沉,他张了张嘴,却没发出声。
“一开始,她对我喊骂,指责我,说我是恶心的同性恋,把我关在卫生间不让我出去。我知道是因为她病了,太多的变故压在她身上,她喘不上气。”
“有一天她突然把我放出来,做了一桌子我爱吃的菜,她抱着我,摸着我的脸和我说我只是病了,她会治好我的病。”
谢海安感到身上冷得发寒,可记忆中母亲那个怀抱如此的温暖,可那时候的谢海安不知道,这个温暖的怀抱,只是死前一杯暖肠的毒酒。
“我以为,苦日子要过去了,没想到只是她不要我了。”
“几天之后有几个警察找到我家,说是这栋楼发生了高空坠物,让我去配合调查,当时我望向她,她笑着冲我点点头,我就跟着警察上了一辆面包车。”
谢海安苦笑笑“多么拙劣的骗局,那几个人一点都不像警察,哪有警察会开面包车,我还是跟着他们走了。”
“她已经很久没有对我笑了,那天她笑得那么温柔,温柔到我明知道那是一个骗局,还是心甘情愿地走了进去。”
“那是什么地方。”
冉风哑着声开口,在谢海安看不到的地方,他的指尖轻轻颤抖,早在见到谢海安的第一面,他就去查了谢海安那消失的七年,那段时光他甚至不敢看第二遍,如今却不得不引导谢海安去反复回忆那段阴暗,腐烂的日子。
“最开始我也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一上车我就被打晕了,再次醒来的时候是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我拼命地嘶喊,没有人回应我。”
黑暗中谢海安什么都看不到,他拼尽全力地去睁大双眼,企图寻找一丝光亮,哪怕只是微弱的一点点,但是一点点都没有,那个房间仿佛是无尽的深渊。
谢海安置身于无尽的黑暗和无边无际的孤独中,那年谢海安不过也才17岁,在那样漆黑狭小的地方,恐惧无处遁形,最开始他哭喊,企图叫人来救他,后来他喊的喉咙嘶哑不能发声,身上没有一丝力气。
然后他趴跪在地上伸出手去摸四周,地上一片潮湿,有的地方还长着黏糊糊的东西,像是青苔,他摸到了坚硬的墙壁,四周是冰冷的墙壁,没有门,没有窗,没有光。
幸运的是,他在角落里摸到两瓶矿泉水,他喝了一瓶之后嘶哑的嗓子终于好了不少。
谢海安靠在墙壁的角落,他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抱着膝盖捂住地痛哭,当时他以为自己被绑架了,要死在这个漆黑的小房子里。
那里的每一秒都很漫长,恐惧在黑暗中如潮水一波一波地吞噬着谢海安的每一寸神经,他用矿泉水瓶,一下一下敲击着墙面,在黑暗中发出咚咚声,这些声响似乎是谢海安在给自己打气。
在恐惧中他睡着了,以为睡醒了之后就可以回到家里,睡醒之后又是新一轮的黑暗和恐惧。
在无尽黑暗中更恐惧的是谢海安的胃空空荡荡,水也喝光了,下腹一阵胀痛感,想上厕所的感觉一波一波的冲击着他的神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