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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第5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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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伯特·恩克,这个名字承载着沉重的悲伤,这是一个写满哀痛的故事。

十五岁,他入选德国青年队;二十岁,他成为德甲主力;二十三岁,他戴上了本菲卡队长的袖标;二十五岁,他加盟巴塞罗那。

除去那段短暂而并不成功的巴萨生涯,恩克的大部分职业生涯都在中下游球队辗转,但他的技术扎实,反应敏锐,始终是令人信赖的门将。

2008年之后,随着卡恩和莱曼的时代落幕,这名温和谦逊的德国人终于迎来了属于自己的光亮——成为勒夫手下德国队的1号门将,站在通往世界杯的征途上。

只是这道光亮太短暂,命运无情地夺走了他的希望。

2009年11月,他在汉诺威城北的一条铁轨旁静静地等待死亡,最终卧轨自尽。

他倒下的地方,距离他爱女的墓地不过200米,那是他最深爱的小生命,三年前因心脏病猝然离去,带走了他心中最后的温度。

整整3年1个月又24天……漫长而又短暂的煎熬,从第一天起,他的世界就陷入无尽的黑暗。

恩克去世时年仅32岁。

他在遗书中向家人致歉,说自己再也无法承受丧女之痛,失去了继续生活的勇气和信心。

11月2日的日记中,他写下了:“只有自责*。”

人与人是无法完全共情的。

没人能真正理解他的痛苦,你也一样。

他曾无数次专注而沉稳地站在球门前,为球队做出关键的扑救,可当悲伤汹涌而至,他再也无法守住自己的人生。

他本该站在世界杯的赛场上,甚至有机会捧起大力神杯,但他的生命却永远定格在了德国冬日的那条铁轨上。

一个很反直觉的事实是:抑郁症患者在病情最严重时,自杀率反而并不是最高的,因为那时,他们甚至连结束生命的力气都没有。

可当病情有所好转(包括但不限于药物治疗),抑郁程度减轻,活力开始回升,反而成了最危险的时刻——因为此时,他们终于有足够的精力去结束自己的生命。

这也是为什么,一些抗抑郁药物的报告会注明:药效生效后,患者会有自杀率升高的现象,需注意。

从深渊回到现实的过程,并不意味着安全,反而是最容易发生意外的时刻。

重度抑郁的患者,往往形成了一种“虽然扭曲但可依赖的行事逻辑”,他们习惯了黑暗,适应了痛苦。

而当他们开始回归“正常”,这套逻辑被打破,新的生存方式尚未建立,外界却开始对他们抱有“你已经要痊愈了”的期待。

此时,病症对大脑造成的生理创伤仍未完全修复,情绪的巨大落差会让他们陷入前所未有的迷茫中。

他们看起来像是在好转,其实正处在崩溃的边缘。

于是,你决定阻止一个人的坠落。

……

你在十一月前拿到了临时驾照,按照流程,正式驾照最迟会在明年二月寄出,但你根本没时间等待,甚至连寄送进度都没来得及确认,就打算开车上路了。

周二下午的训练开始前,你给你的保镖放了假,又向守门员教练请了假,没有解释任何原因,只是简单地说了一句:“我今天有点事。”

你完全不想引人注意,更不想留下任何可供推测的线索,甚至没有对你的主教练和朋友们透露半点信息——只是提前给胡梅尔斯发了条讯息,问能不能借他的车。

胡梅尔斯回复得很快,几乎是你发完消息十几秒后,你的手机就亮起了提示。

他没多问,只是回了句:“Ja, klar! ;)”,于是你拿着车钥匙,悄无声息地驶上了公路。

你没有打开导航,也不需要这么做。

你的FIFA系统比任何卫星定位都精准,它为你标注了一张清晰的地图,一条时间最短的最佳行驶路线。

从多特蒙德前往汉诺威附近的诺伊施塔特,两小时十五分钟,这个数字已经牢牢刻在你的脑海里。

在不知情的人眼里,你的行为实在太反常了。

一个人、无声无息地离开训练场,甚至连自己的车都没开,而是借了一辆别人的车,朝着某个未知的目的地疾驰而去。

太突兀,太不正常,以至于让人忍不住往最糟糕的方向去猜测——你是要去什么地方寻死吗?

是的,罗伯特·莱万多夫斯基很担心你。

他曾听队里的教练们提起过,你早年经历过一段“糟糕的心理状态”。这让他格外警觉,隐约觉得你的举动不太对劲。

他毫不犹豫地开车跟了上来。

……

当你驱车驶入诺伊施塔特这座小城时,天色已经接近黄昏,夕阳的余晖如同燃尽的烛火,在地平线上拖着最后一抹残光。

整个小镇笼罩在一片深沉的静谧之中,街道空旷,偶尔有寒风拂过,带起落叶翻飞,在被晚霞染成橙红的柏油路面上旋转。

你的FIFA系统已经精准标注了你需要的位置:一条靠近铁轨的偏僻小路。

这里远离市中心,四周没有人烟,只有一座废弃的车站和一条笔直延伸向远方的铁道。黄昏的光线斜斜地洒在铁轨上,将金属反射出的冷光镀上一层淡淡的暖色,但这温暖的颜色却无法驱散这里的荒凉与寂静。

你将车停在远处,下车后缓缓向前走去。

空气中弥漫着铁轨特有的潮湿铁锈味,风吹过光秃秃的树梢,树影在落日余晖下被拉得狭长,你放轻脚步,踩在碎石和枯叶上,咯吱作响的声音在空旷的环境里显得格外突兀。

然后,你看到了他。

汉诺威的门将,正站在铁轨旁背对着你。

与你一样……孤身一人。

罗伯特·恩克穿着一件黑色长外套,风从他的侧面吹来,显得格外单薄,但他没有任何动作,仿佛和这片黄昏的景色融为一体。

他的肩膀微微蜷缩,双手插在口袋里,像是在抵御寒冷,但更像是在隐忍某种痛苦,他太过平静了,甚至可以说是……毫无生气。

这种“平静”本身就是危险的信号。

——如果你再晚到一步,可能就再也见不到他了。

就在这时,他听到了你靠近的脚步声。

像是终于从漫长的沉思中被唤醒,恩克缓缓转过身,夕阳的余晖在他的脸上投下温暖却浅淡的光线,映衬出他眼底深深的疲惫。

他的目光落在你身上,先是带着茫然,接着是一丝警惕,仿佛刚从沉重的梦魇中惊醒的人,一时无法判断现实与幻觉的界限。

“你是谁?”

几乎是一个本能的询问,他的声音很低,略显沙哑。

你站在离他几步远的地方,迎着冬日黄昏的冷风,回答了他。

“……巴里·威廉姆斯。”

恩克微微一怔,眼神中闪过一丝惊讶。

你们两个月前才刚刚在联赛上交手,他当然记得你。

多特蒙德的第一门将,英格兰国家队的年轻天才,那个在整个德甲赛场上都声名鹊起的人。

但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你怎么……你为什么会来这里?”他的眉头皱了起来,警惕地打量着你,声音里带着一丝不安。

“是谁让你来的?”他语速微微加快,嗓音有些发紧,带着一丝焦躁的情绪。

他又扫了一眼四周,像是在确认自己是否真的被盯上了。

“你在跟踪我吗?”

你深吸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

“……是拉拉让我来的。”

——空气瞬间凝固。

德国人的神色瞬间僵住,他的脸色在顷刻间变得苍白,仿佛一瞬间失去了所有的血色。

“……什么?”

他的声音变得极轻,像是快要被风吹散,甚至带着一丝不自觉的颤抖。

你看着他,目光没有丝毫闪躲,语气缓缓而坚定:“我做了个梦……那是一个六岁的女孩。她说,她的爸爸就在这里,让我来找你。”

恩克的瞳孔微微收缩,他的嘴唇动了动,却什么也没能说出口。

——拉拉·恩克去世于2006年,如果她还活着,如今正好是六岁。

“……她希望自己的爸爸快乐。”

恩克的嘴唇轻轻颤动了一下,喉结上下滚动,像是在努力咽下什么。他没有说话,甚至没有做出任何反应,只是僵在原地,整个人像是一根风中岌岌可危的枯树枝,随时都会折断。

他正在努力让自己的理智不被眼前的这番话彻底击溃。

“你怎么证明……你说的是真的?”

他的声音低得几乎要被吞没在寒风中,带着一种强迫自己镇定的压抑。

但你看到了——他的手在发抖,带着迟疑和不安。

他很明显地动摇了。

他觉得一切过于荒谬……但多特蒙德的门将没有必要骗他,更没有必要跟踪他。

三天前,他已经与这个世界做了彻底的告别。哪怕是他的妻子也没有发现异样,他已经将一切都安排妥当,他以为自己终于将要安静地离开了。

——但你明明是一个完全不了解他的陌生人。

你不该来到这里,也不可能知道这里。

[她床上的风铃是红色的]

——系统的声音却在你的脑海里响起。

你愣了一下,但很快理解了它的意思。

“……她床上的风铃是红色的。”

恩克猛地抬头,震惊地盯着你。

黄昏的光线照在他的脸上,勾勒出他明显消瘦的轮廓,而此刻,他的脸色苍白如纸,眼神惊讶得几乎无法掩饰。

——是的。

许多人都知道汉诺威96的队徽是绿色的,但红色才是代表汉诺威96真正的颜色。

那只贝壳风铃,是罗伯特·恩克和他的妻子在拉拉出生时亲手挑选的。他们在西班牙旅行时,在瓦伦西亚的马尔瓦罗萨海滩(Playa de la Malvarrosa)附近买下了它,挂了在拉拉的小床旁。

自从拉拉去世后,他就把那枚风铃收了起来,再也没有勇气拿出来。

——这是一个极其私密的细节,哪怕是他的队友,也从未听他提起过。

你深吸了一口气,尽可能让自己的声音保持着平静。

“……她很想念它。”

身高1.86米的德国门将潸然泪下,他跪倒在了地上,痛哭流涕。

他的双肩颤抖着,像是终于被压垮的堤坝。

“……拉拉……”

他的声音带着哽咽,沙哑得几乎破碎。

“拉拉……她还好吗?”

他抬起头看向你,早已泪流满面,目光里满是破碎的希望,像是在黑暗中挣扎许久的人,终于看到了一丝微弱的光亮。

真是奇怪,人们在受尽委屈时能咬牙忍耐,可一旦得到宽慰,却会泣不成声。

你几乎被这种痛失爱女的悲伤感染,眼睛也渐渐湿润了。

你笃定地对他说:

“她一直在爱着你。”

你半跪在他的面前,给予了这名痛苦的德国男人足够的时间缓冲情绪。

“她也永远爱她的母亲。”

死亡并非生的对立面,而是生的一部分,爱不会消失,只是换了一种存在的方式。

——你的主教练是这么告诉你的。

“她想你好好活着。”

这名门将的死亡不该这么早到来。

“几十年后,你们会在天堂相遇的。”

你轻声说道。

恩克的瞳孔微微收缩。

你知道……这句话打动了他。

在天主教与基督教的教义中,自杀者是无法进入天堂的,而他本是打算卧轨自尽的。

他久久地沉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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