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间惊起雀鸟,秦岁安心头忽然搭上一层不安。
摇头,浅浅的抛下那些东西。
从刑部将一个书生捞出来,三日,他自然不能坐以待毙。
留着这个位置等伏击,果然撞上了熟客。
在丛林间穿梭,谁都不能保证谁在谁后头。
但螳螂还是黄雀,在断了一路尸骨的官道上是真的不好说。
“人心真的很难测不是吗?”皇帝出巡也带着暗卫,秋寒依对此也有自己的见解,“其实你现在还有三条路,一是相信自己走到黑,二是倒戈,三是死。”
只要秦岁安死了,朝堂上的文武百官多的是,那种身后追悼必定能还他一世清名!
只有亏欠的人心底才会真门清。
“殿下你不明白吗,因为欠的多了,防备的也就更多了,因为知道怎么作弄你,所以更怕你想岔。”所以秋寒依有时也不得不疑惑。
“你说,你怎么还能活着呀?”
活着就是碍眼。
只有死了,才有安稳。
所以就说说秦岁安这人有多么讨人嫌吧。
和亲来的殿下,对楼兰大周都是烫手的山芋,也是幸亏当初没有倚着临安公主遗孤的名义回来。
不然多嫌啊?
大周的皇帝磕待他吧,皇家的脸面放哪里?天下的臣民怎么看?大周皇帝对他好点?隔应,能不膈应吗?两国摩擦,他又是个什么东西?
“生来隔应了两边,不如当个谋权的工具,可你又是个蠢的,任性,固执,又下贱,偏要知道那么多,逼的旁人给不出活路。”
秋寒依甩开剑上沾的血,金满楼下春秋两部最大的不同,就是秋部不同于春部,他们更识时务,自先主澜希起就不是如春部一般那是十足保皇派。
山顶上的人不会向下派支援,即使杨凌他们上前救驾成功,仍有余力,可山顶上的人也绝不会下达那个支援的旨意。
锦衣卫会来,可顾慈收到的,是杀人还是救人的命令那就很难说。
将领是可替代的,无论他是多么不世出的少年英才,可在这个连皇帝都能换的时局中。
所以在假君琪眼中:“亲爱的兄长你想活,拿出你的价值来。”
天边一个信号弹直冲云霄。
秦岁安太知道这点,并不想多做停留,转身,今日的面已经露过,原本也应当是能过后日的难关。
却不想下一瞬,锦衣卫的人从官道那头冲出,然后迅速包围现场。
“秦大人。”顾慈从人群中走去:“勾结逆党,放上作乱,放下兵器,跟我们走吧。”
秦岁安闻言愣了一下,随后耳边便传来秋寒依抱着肚子放肆的大笑。
笑的太猖狂,有时候连肚子都疼了,连眼泪都要溢出来。
可笑有的人就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南墙都撞了那么多回,可偏偏就要鲜血淋漓。
“殿下啊殿下,你说你,到底是舍不得那个姓谢的,还是因为你母亲那支肮脏的血脉,抑或是留在大周多年,这里的走狗已经彻彻底底将你洗脑成一个蠢货?”
生来不能安稳的人偏偏渴望安稳。
已经没有家了,可偏偏妄想有家!
秦岁安捏紧的拳头没说话,眼前有很多路,但他不得不承认因为家人,所以他也曾试图走了一条尽量能息事宁人的道路。
可大浪淘沙,渺小的沙粒终究抵不过巨浪的裹挟,时也,命也。
不是由人而定。
于是怯懦退场,眼中的所有犹豫,在下一刻全都化作坚定。
选过了,是错的。
此路不通,便当破而后立。
……
“叛军入京了!城西军营造反啦!”
从这个消息传回北域又过小半年。
想这一路上的跌跌撞撞,谢然实在不敢相信。
或许那才是权力漩涡中的血雨腥风。
四个多月前的那次,假君琪的身份暴露在他对君临潇动手那时。
于是谢然才终于见证了秋寒依的易容术有多么惊艳绝伦。
能把一个大活人在他们眼下替换,谢然自诩和君琪的关系不错竟也从未发觉对方是个冒牌货。
君临潇中毒,没多久将皇位传给君肴,皇室那么多位皇子,从一开头人们还奇怪。
直到后来一波清理,天下人只知这半年有无数人暴毙,却不知其中还有内情。
还有谢然自己,他竟不知他的人生被人操控至此。
他的挚友,他的书童,他常去酒楼的老板,甚至于他妹妹的伴读。
还有,他的精神。
越来越不正常了。
繁华的宫室再不见曾经一分熟悉的模样。
金银玉器,镂空雕纹,都是外族的象征。
谢然靠坐在一张柔软大床上,时不时的向外眺望,自由的白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