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部正厅一片亮堂堂。
两侧几个矮桌书案,上头摆着的法案卷宗。
谢然那是从早瞧到晚,从前已然瞧过一遍的东西,如今再见,那些甚至连色彩都还未来得及褪去的画面就很好的呈现在脑中。
午时用膳,谢然吃完就不愿再呆,向下松快,一路走出正房。
棠溪是刑部侍郎,官居四品,乃是此地副官,也正是从底下牢狱出来的时候又撞谢然。
瞧他手中帕子仍沾血,谢然挥了挥手:“棠大人,午膳用了吗?”
棠溪顿了一下,摇头:“还未曾。”
要说这谢小公子也心大,一点都没顾上自己刚审问犯人出来。
好消息,他不嫌,坏消息,他随便。
“今日的饭食很是不错呢。”棠溪身后有守卫,谢然却是很自来熟的拉人。
霎时衣上就沾血,棠溪差点甩了帕子,苦笑不得:“谢兄,你这也太不将就了。”
这一日日有点小事,刑部的大人们都说,“谢大人当真是天生来做这官的!”
刑部上下没人再比谢然上手快。
仿佛这人上辈子就干了这行当,“是审之前那些犯人吧?棠兄你也是厉害,上下严防死守着,到是愣给他们留下一条命。”
都是刺客的事情,为防有人提前自尽,他们不是在囚徒嘴里塞东西,就是直接拔了牙。
左右每天几碗清粥灌着。
棠溪摇头,“谢兄啊,你可就别打趣我了!”
这要人死容易,但难道要人活着又有多难?
见血的才叫轻快,左右不过几鞭子的事情,那比的过水刑,在脑袋上头加水滴,滴答滴答,一晃三个月,起初还无甚大事,直到毛发脱落,直到皮肤溃烂,直到深可见骨,直到人还活着。
又或者是贴加官,拿桑皮纸加水贴脸上,一张,两张,三张,几乎没有什么人能撑过五张。
要不说,还有呢,牢狱中最多的老鼠,把老鼠关在一个小罩里,那玩意见缝就钻,贴在肚皮,肠穿肚烂……
谢然都见过,因此看着棠溪便一句:“你可是个好心的。”
当年初见,谢然自己是吐了三天三夜,瞧见什么吃的都能想起蛆虫在活人身上蠕动的恶心。
如今只是一点血。
“对了,今日还来个书生。”棠溪想想也不是没那胃口,小活还是能交给谢然,顺道就与他说了:“是叫,慕生来着。”
……
刑部大牢。
说来谢然脸上的笑容也就僵在一瞬间。
真没想到啊,这慕生!
他在外头还没空得见,结果人家直接找上门。
“他犯啥事了?”
谢然问的时候棠溪诧异,“你认识啊?”
“其实那书上没犯啥事,就是当街斗殴。”
谢然怔愣:“斗殴?”
棠溪回到大厅把状纸给他。
本来这些民生的问题归那大理寺,也就是这会,那里恰巧有别的问题,所以借了刑部的资源用用。
都是同朝为官的,左右一个面子的问题,刑部的这些人是不说不。
谢然听差点没止住,哈,是啊,如今归那大理寺,再等这不知死活的书生闹出事,他很快就要到刑部大牢等凌迟。
浑身削成骨头架,于是人们便明白,医书中的经络从哪来。
那样错综复杂的犹如数根,有时从横断面露出一点点,用外力一拔,整个就跟抽萝卜似的,能抽出那样老长一条,粉粉红红的,洗完又剩粉白色,风干久了多出点枯黄。
所以抽手的时候,整个手臂也会连带动,是一种突然松了一下,震了一下,奇怪的感觉。
谢然向下的步子越发的大了。
暗牢建在地底下,每间房子只有那么两个巴掌大的窗。
或许就跟阴沟里的老鼠一般,见不得天日的东西,“好好一个书生!干点什么不好啊?”
斗殴!
……
城外营帐内,秦岁安才与杨凌回来。
与锦衣卫对账,上面就很不满意。
“秦大人,恕下官直言,就只这七名细作,还不足以那来向上交差吧?”
他们连日来在城中暗访,杨凌对此到变了脸色,“你们锦衣卫的人是觉得我们办事不力?”
那姓胡的锦衣卫小官闻言便忙是拱手道:“属下不敢。”
可眼中明晃晃的,确实就是一副责怪。
想这从边关回来的将军能有多厉害?
实际上一大营也就这点本事,若说起打探消息还是他们锦衣卫。
“可据我所知,此前你们用了一月,抓获的也不过是个鬼影。”秦岁安撕了手中的纸条,缓步走过丢入纸篓。
说是鬼影抬举了他们,事实上就是一无所获,到叫那胡广一下涨红脸。
想说又不能说,他们这回抓人能轻松,指不定有几分仰仗了前人收集的讯息!
“那便请几位大人继续了。”胡广再次拱手,提醒他们:“上门催的紧。”
他这个小人先下去,掀开帐帘的时候还和景阳擦身而过。
“呸!完蛋玩意儿!”杨凌抱臂,当了副将,已经能独立执掌军中事宜这些年,真是在边关也难瞧见京中这嘴脸。
“我看他们就不是办差!一个两个就仗着底蕴!”
“什么事啊?”景阳不明所以,都是一家子的兄弟,杨凌瞧他一眼便说了。
往日里还能更加稳重的二人,可如今秦岁安在呢,他们自个不把自个当成主心骨了,于是说话做事总算还能松一半。
下属再进这个营帐后除外。
秦岁安回头绕过方桌坐下去,“你们现在想这些有什么用呢?”
抓人当然放了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