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十八年一到,立刻便变了脸。
那平日里的扶苏公子受尽委屈的样子也褪了,那摇池中的散财童子也不当纨绔子弟了,一对上视线,谁都不退一步。
唇枪舌战或者黑白对弈,总之,谁都不甘拜下风。
乔柯看着这俩人,站哪边都不好,硬是叫他在寒冰三尺的日子里冻出了一额头的汗,连忙道:“殿下,那你们怎么看?”
“依孤所......”
褚仲弦话音未落,褚星河便道:“乔大人此言差矣,本君和四哥本就是来凑个热闹,总不好鸠占鹊巢。提审的事儿当然是乔大人更为精通,我二人所言,不必放在心上。”
四殿下听了,闭上嘴,也没说什么。
宋清梦见这形势,不由得由衷佩服。
这二人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还是相当的有默契。
吵的很有默契,闭嘴的时候更有默契。
乔柯这被架在最高的位置上了,才开始巴不得自己被架空呢,两个惹不起的主,都不知道该把这天平偏向谁,于是小心翼翼地继续审问道。
“九殿下说的有理,徐知章,你可还有想要辩解的?”
徐知章偏头看了一眼褚仲弦,后者别开视线,不和他对视。
只这一个动作,徐知章仿佛就知道自己的下场了,他轻笑了一下,撇了撇嘴道:“不知道四殿下想要我认,还是不认?”
褚仲弦一怔,道:“你这般慌不择言,诬陷我可未必是什么好事儿。”
褚星河扇子未合上,听了这话,笑了:“四哥这么多年都没变,依旧是这般手段,真是毫无长进,只会威逼利诱。”
褚仲弦面色一僵,不再同他搭话。
在褚星河身上没少吃亏,你不知这人的哪句话是针对自己的,哪句话又是随口胡谄的。
有些大家讳莫颇深的话,都闭口不言,可他偏偏就能当着所有人的面说出来;而那些所有人都无所谓的话题,偏生他还从来就不谈。
宋清梦不会审人,在心计这方面也只是看懂,从来不主动去算计别人。
如今他站在褚星河旁边,偏生第一次算计起了几年或者十几年后,如若他还这般站在褚星河身边,不知算不算得上伴君如伴虎。
徐知章叹了口气,被铁链绑住的双手缓慢的抬起,看得出,每个动作都很费力,甚至看得出脸上不可自控的痛苦的挣扎。
只见他双手叩拜,在地上磕了个头道:“那今日我便招,还望九殿下、世子殿下能佐证。”
“明堂在上,我徐知章被褚仲弦所陷害,欺瞒父亲和国君,有愧于天下黎民百姓,自知已活不了多久,只求能苟延残喘几年,放我回南海,辅佐征南将军平定倭寇,遂自戕以证忏悔之心。”
褚星河扇子挡住下半张脸,若是其他人,估计要猜测他此时是在笑,只有宋清梦在身侧看的清清楚楚,这人的表情冷得很,分明看不出是自己精心下过一盘棋之后的得意。
眼见着徐知章倒打一耙,褚仲弦坐不住了,抬脚便要踹过去。
好在宋清梦眼疾手快,冲上去,不顾徐知章身上的虫子便将人拉走了。
可这人是保住了,有一只虫子竟径直冲向了宋清梦。
褚星河眉头一皱,宋清梦知道自己躲不了,咬了咬牙向旁边转身,不成想正好与一枚银针擦着脸而过。
他心说不好,没来得及站稳,就感觉一阵晕眩,险些摔在地上,被什么人搂住了。
“小九!你他妈敢对我动手?!”
宋清梦在心中爆了个粗口,再一睁眼,人已经躺在凤阳宫了。
他盯着窗外的艳阳,又抬头看了看自己头上的吊灯,转身对上一双戏谑的眸子。
褚星河半躺在他旁边,一只胳膊撑着头,对上他的视线,微微笑道:“小舅舅,睡得可好啊?”
宋清梦蓦地瞪大双眼,掀开被子,一把将褚星河推倒,走了两步忽然有些晕厥,又逮了把椅子拉开坐下了。
“你怎么能突然动手?!你知不知道那把扇子不能暴露,我都不知道你的武功你......”
不料褚星河只是笑笑道:“暴露会怎么样?不暴露又怎么样?我本就没什么真才实学,不过会那么一两招,依旧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公子哥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