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提督明日一早要提审裴易,叫典狱司的今夜准备准备。”都彻这话刚放了有一夜,当夜他便翻来覆去睡不着觉不说,脑袋里装的都是事儿,总觉得惴惴不安,又不知道有什么问题。
就这样准备了一宿,第二日步子还未踏入典狱,便见到一个仵作小心翼翼走到他面前。
“大...大人,不好了。”
都彻看着这人这幅样子便知道发生了大事儿,道:“怎么了?”
“您昨日点名要审那贼人,连夜跑了!”
说不上来是心里那块担忧的石头终于落了地,还是被一道惊雷当头劈了下来,他想指责,无奈要是问起责来,典狱司应当承受的就更大了,他并不想在说话不算的人身上施官压。
在典狱司这,裴易是谋害先皇罪不可恕的犯人,必当严加看管。
在刑部这,又是必须要审问的重要线索,丢了这一环,恐怕再去找齐就不容易了。
“带我去看看!”都彻严声道。
要说这裴易被打入大牢以来,由于其早先在京都里面的人脉就广,后来的势力更加多,不少仵作都在他手底下办过事儿,这一进来,吃的喝的都是最好的,甚至还能点名从宫中顺出些御三家的餐来。
睡呢,普通的草席也不行,要上好的垫子才能舒坦,牢房也每日打扫的干干净净,不说其他牢房的毒虫了,就连蜘蛛网都没有。
考虑到他喜欢有光的地方,典狱司竟然还专门为他凿了一扇窗。
都彻越看越生气,这哪里是犯人,下了典狱竟然过的比大多数的平民百姓都要好!
这般待遇,连开国元帅徐麟都敌不上!
“怎么,你们这是不是还得定时拉他出去放放风啊?”
“大人,这这这...小的不敢,这都是上头的意思。”带他们来的仵作小声解释道:“您也知道,裴大人毕竟是先皇的左右臂,这...这先皇刚走,朝中不宜再见血了不是吗?”
都彻蹙眉,看向他道:“谁决定的?你替我决定的?还是你替储君决定的?!”
他说完,气不打一处来,继续说道:“你们大人呢?我要见他,他人呢?”
那仵作见他发火,哐当一声跪了下去,怨声载道:“都大人,上头乔大人今早便去见太子殿下了...实不相瞒,这太子殿下要保的人,您看看,是不是得通融通融?”
都彻闻声,蹲下身子,看着他犹豫了一会儿,凑到他身边道:“你说谁?”
仵作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连忙说道:“太子殿下!太子殿下!上头...紧张得很。”
都彻偏了偏头道:“既然如此的话...你可知我是哪来的?”
仵作怔了怔,抬起眼皮,眼珠子鬼溜溜的转了转,身子前倾道:“您...您问这话,莫不是,安国公?”
都彻轻笑了一声,绷起脸道:“算你识相,所以你现在觉得,是我上头更紧迫,还是你上头的话更有用?”
“一个时辰内,我要整个京城贴满裴易的通缉令,如果怠慢,我以安国公之令斩你的头。”
他走出典狱司,气得发抖,顺路便想去找宋清梦,到了大理寺门口,才想起来宋清梦早已不在大理寺当值,如今的大理寺少卿正是一肩二职的典狱官。
一人任两职......
尽搞些个个人崇拜之风。
都彻在大理寺门口坐了会儿,方觉顺过气来,不过今日最重要的一件事显而易见的泡汤了,他想来又觉得不过味儿。
昨日放出那话,便是想叫太子党夹着尾巴做事儿,这下倒好了,风声大雨声小,又迫于形势不得不将安国公和九殿下搬出来,若是传出去,可不落得个笑话指责他办事不力?
再者,都彻感到心累。
他本没有清晰地站在某一边,坐在刑部尚书这个位子上,只能说是承了太子殿下和九殿下的恩情,自己没做出什么实绩,没审出过什么重要的线索,破什么案子。
如今这局势,只有尽快将裴易捉拿归案才能免得责骂,尽量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但哪能这么简单?
抓人最快的办法就是通缉,让他无处躲藏,但是通缉反倒也意味着消息会被众人所知,做或不做,看似可以选择,其实根本由不得他。
太子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查不出案子,又探出了他是谁的人,到时候一个罪责扣在他头上,轻则自己家破人亡,重则连累安国公和九殿下。
查出了案子,朝廷命犯还逃了,理应为先皇殉葬的人在刑部眼皮子底下丢的,这事儿也必然会被治罪。
他这是前后左右都是坑,飞上天去还有一重锤把他砸进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