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臧北使臣,请入金銮殿。”黄公公一嗓子不比裴易差,排面有了,气场也有了,百十来个文武重臣站在两侧,恭迎着使臣一行人,有些好奇的伸着脖子去看,却没想到走在最前面的竟然是个十六七岁还光着脚的小姑娘。
有些人不明所以,就见常罄恩走出来,额上官帽端正,体态沉稳,走向前去,引着那小姑娘上台阶走向皇上面前,站在陛下身侧,充当侍卫的位置,右侧一个位置,面向大臣们的乃是禁军统领萧亭澜将军,二人对视了一眼后,萧亭澜便目不转睛,严肃的看着臧北的来使。
“陛下。”央金站在最前面,等整个队伍都站齐了,大王子洛桑拱手行了个礼,带头道:“汉王万岁!”
话音刚落,臧北的汉子们齐呼的重复道:“汉王万岁!!!”
声音之响亮,险些盖过了远处南山寺的钟声,眼见着整个队伍虽有态度却没有行动,没有一个人行跪拜之礼,皇上脸上的笑意便挂不住了,捋着胡子斟酌道:“臧北的拜礼,朕收到了,只是有一事不知可否与大王子或者圣女商议啊?”
央金虽然站在最前面,但大楚显然认为男儿是主事的,先提到大王子,随后才想起他们的圣女,多吉感觉到大楚皇上言语里的不敬,身上那雄壮的肌肉瞬间暴起,整个人都大了一圈儿。
他站在那儿,虽然只是个侍卫,却令人不容小觑,然而陛下身侧的萧亭澜也不逊色,身为禁军统领,感觉到臧北队伍中的蠢蠢欲动,拔出剑来亮了个相,这剑光一出,寒风料峭,在场的都有所忌惮,不再跃跃欲试。
“汉王陛下,您请说。”央金颔首道,一个年方二八的姑娘家,在一国之君的威压下竟丝毫不害怕,也听不出有一丝慌乱。
皇上想必也嗅到了臧北的不高兴,向常罄恩递了个眼色,后者领了意,解释道:“圣女,陛下最近身体不好,容许我来替陛下传达他的意思,大楚见陛下,不论是皇子皇孙还是黎民百姓,跪拜礼乃对陛下的尊敬,大楚奉陛下为龙,在中原,可以类比为臧北的神,况且大楚一直讲入乡随俗的习惯,希望你们可以跪拜以得陛下的恩准再起身。”
他这一番话已经解释的非常委婉了,但这朝廷上大多数人不似宋清梦和常罄恩一般了解臧北的风土人情,在大楚,见陛下而不跪拜那便是无礼,亦是挑衅,常罄恩把暗示说的很浅显易懂,不成想,却叫那圣女一口回绝了。
一个使者站在央金的身边,向她翻译着常罄恩的话,不料她听完,垂眸思忖了片刻,抬头看向皇上,微笑道:“汉王陛下,臧北崇尚人之自由,此番来大楚也并非为了俯首称臣,礼数自然在共识上遵循,可若是与我民族文化相违背,请恕央金不敢代替臧北来做决定。”
她这话音刚落,宋清梦便了了怎样一番事,看来臧北入京,事实是像陶先生说的那般,并不是什么送礼又给人情的好事,人家从一开始就只是为了交好,而不是成为大楚的附属国。
可是臧北真的需要和大楚交好吗?
若并不需要,那此举可算是有深意了。
皇上的脸色沉了下来,看着眼前不过十几岁的小姑娘,与自己讲起什么民族道义的还挺头头是道,不过这并不是他想要的答案,既然来了大楚做了质子,就该行质子应当做的事情,像当年的郁常罗徐四人,夹着尾巴说话做事,大楚的文化讲究要工整,建筑讲求对称美,对人的要求更是专有一本《礼法》来教诲民众,哪来的自有一说?
若人人都向往自由,哪还有服从管教的人?那这江山岂不就是天下的了?陛下绝不会允许这样的苗头存在。
常罄恩看出皇上的想法,不由得为自己捏了一把汗,这礼部尚书上任三年,处理的大多是谁家结亲的小事儿,国之邦交算是正儿八经头一次,他思考着怎么能说的不太咄咄逼人,又显出礼邦的文化特点来,结果刚张口,话还未说出来,便被央金身后一直没说话的大王子打断了。
这大王子洛桑操得一口好中原话,对皇上长辑了一下,说道:“汉王陛下,您恐怕不理解我们为什么来,是为了大楚和臧北两国日后的持续友好,并不是献上我们的诚意以换臧北的和平,请您尊重我臧北的习俗,我们也会在最大的限度内尊重中原的习俗。”
如果说央金还只是点到即止,洛桑就是摆在明面上告诉你,我来是为了在你这儿分一杯羹,不是为了向你示好,如果你给不了我想要的,我也断然不能空手而归,总而言之,臧北不怕开战,但是大楚要是想和平,得拿出点诚意看看,而不是一味要求臧北做什么。
皇上听了这话不怒自威,轻笑了一下,一手扶额,另一只手轻摆了下,有免礼不计较的意思,问道:“那么臧北能给大楚什么,又想从朕这儿拿到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