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此时,年轻的裴易走了过来,拂尘一甩,冲薛贵妃道:“贵妃,殿下,皇上金銮殿有请。”
“知道了。”薛贵妃应了一声,起身握住褚星河的小手,说道:“走吧星河,去殿上看看你期待的小伙伴。”
皇祖在位的时候,边疆稳定,中央一气也都是些贤臣,眼下太子殿下即位,对老臣没有那么信任,自然怕权利不受自己控制,于是跟随他一起谋划的那些人就想了一个办法,让四大将军每家都送来个儿子或者女儿,由太学来教导五年,这样就免得有人心生祸端,也加重权势控制了这四个地方。
一举两得,何不乐哉?
再加上宫里不缺妃子,往每个殿里塞上一个,多余的府邸也不用建了不是吗?
皇上越听越高兴,这般百利而无一害的提议,当即拍板叫绝,直接写了圣旨颁下去,那四大将军看见这样的要求,百口莫辩,理解这年轻小儿的用意,却舍不得自己的亲生骨肉。
尤其是郁骋家里,常年征战导致他夫人身体不好,郁骋又是百年难遇专一深情的汉子,任谁劝也不纳妾,武功单传给了自己唯一的女儿郁孤,郁孤也就六七岁的年纪,小孩子什么都还没记清,打小就是放养的,和那些西沙的野孩子们混在一起,礼数什么的哪儿懂啊?
让她进宫不是开玩笑吗?一年内不惹到什么人掉个脑袋都不错了,算是宫里人见她小,不与她计较。但玩笑话归玩笑话,郁骋和夫人商量了一天一夜,舍不得又没办法,最后和隔壁好兄弟巾帼不让须眉的常瑶将军商量商量,决定让常罄恩陪郁孤一起去,在路上也好教她些礼数。
这常家吧,说来也有点儿意思。常瑶是个武痴,起家是昆仑山的门徒,各种兵器都通,当年四大将军关系好得很,后来分道扬镳之后她便和最要好的郁骋做了个天南海北的邻居,在北域盘好了根基之后,也不过才二十几岁的年纪,结果对那路过进京赶考的书生一见钟情。
后来那书生入赘常家,在朝廷也步步攀升,讲起来有些耳熟,便是那御史大夫沈容。
常瑶有了常罄恩之后,本一门心思传他武艺绝学,没想到这孩子偏偏随了他父亲,四岁作诗,六岁便名满天下,写出来的词儿啊洋洋洒洒一篇篇,八股也是让他写的明明白白,就是肩不能扛手不能提,教的武功,左耳听右耳冒,扎马步扎不上一个时辰,一点儿亲妈的才学没记住。
不过沈容倒是挺开心的,所以听说家里要出个孩子送到京城,这么一想,常罄恩又懂事儿又有才,去了之后,学上几年,这般天才他是教不了了,但是陶文先生能啊,万一拜入他门下,再过上十年,自家儿子成为朝上最年轻的尚书,简直就是一片大好光明。
他劝了常瑶整整三天,后者才勉勉强强同意让自己儿子去冒那个危险。
到了东海那边,徐麟接旨怎么想怎么好,还劝上徐知章了。
意思是皇上愿意教导你,我可不就省了心,太学能给你的,可比在咱东海打打杀杀还有用,跟着爹学本事,跟着宫里学心计,两全其美,好得很,说的一道一道,徐知章越想越有道理,没几日,收拾收拾带了一队彪悍的将士,便启程去了京城。
罗泗臻是他们这辈里最大的,那时候已经是十几岁明理懂事儿的人了,虽说知道圣旨这事儿不是什么好事,但如果他不去,家里那些只有四五岁的弟弟妹妹就要受这个委屈了,想想,至少自己心性已定,便主动和父亲商量要去做这个质子,一定能安全回来。
正巧刚做完这个决定,便听说表妹郁孤也要一同去,罗洛了解自己这个大儿子什么样,也知道郁骋对自己的妹妹罗玖玫有多好(郁孤的母亲),还了这份人情不说,免得继续头痛,于是和夫人一把鼻涕一把泪的送走了自己最爱的儿子。
待到四人聚齐之后,便被一同带到了金銮殿。
“星河,你看这几位哥哥姐姐,喜欢哪个,母妃给你带回来一个。”薛贵妃柔声道。
那是四个孩子第一次站在金銮殿内,看着阶上端坐的皇上,彼时并不知道什么是八角藻井,只觉得陛下声如洪钟,真真伟岸。
彼时他们也不知道,河在河上流,水却与水不相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