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烟流现在的状态,其实挺希望有人陪着。可如果这个人是裴野,他只会睡得更不安稳。
担心裴野只是很小的一个方面,主要原因还是怕裴野暴露后,牵扯到自己身上。
“你还是回去吧。”迷蒙中墨烟流数不清自己第几次赶人。
“天亮我就走。”裴野轻轻拍了拍墨烟流的后背,像哄小孩一样。
期间有医生进来给墨烟流输液,天将亮未亮,走廊里的灯灭的差不多,微光从窗户透进来,灰白的天际线晕了一层粉。
墨烟流瞪着眼睛,死死盯着那个人,把一干了二十多年的老医生硬是吓得手抖,针扎了两次都没扎进去。
“我来吧。”裴野接过去,一次性扎好,把输液贴贴在墨烟流手背上。
“你是?”
“我是秦……审判长的私人医生,他让我留在这儿照看墨教授。”裴野比了个嘘的手势,说:“关于审判长有私人医生这件事……”
“我会保密的!”医生信誓旦旦拍着胸脯作保。
人走后,墨烟流好奇:“你们俩刚刚说什么?”
【他问我是谁。】
【我说我是家属。】
墨烟流眼睛一瞪:“墨十……我的家庭背景在网上无遮无拦,被曝光的彻底,你说是家属他怎么可能相信?!”
裴野戴着口罩,墨烟流只能看见他眼角弯弯的。
“原来又是骗我。”墨烟流双手捂住耳朵。
随即又放下来,说:“天亮了,你该走了。”
【分明还暗着。】
【等你输完液我再走。】
裴野坐在床边,将输液器调慢了些,墨烟流又推上去。
天蒙蒙亮时,一瓶药也沉了下去。
裴野靠在墨烟流身边睡着了,呼吸撞在墨烟流手臂上,像一团温热的棉花。
墨烟流低头看着裴野,总有些看不清明。他将针拔下去插在塑料管上。
从泛白的窗户里可以望见外面成片的树,雪沿着大片叶子“漱漱”往下落,月亮还未坠下去,太阳已经升起来,一前一后挂在枝头。
墨烟流突然觉得空气凉嗖嗖的,耳朵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他下地把窗户推开,一阵寒风灌了进来,伴随着一点细微的风声。
是耳朵,能听见一点点声音了。安全感倏然间回落进墨烟流身体。
他闭着眼睛把耳朵贴在窗户框上,能感受到玻璃的震动。
“墨十月。”
墨烟流听见裴野醒了,但是没动。他突然觉得借着这个机会,好像能问出一些平时问不到的事情。
裴野眯了一会,脑袋不太清醒,喊完才想起墨烟流听不见,走过去拍了拍墨烟流的肩膀。
墨烟流关上窗户,一脸茫然转过来。
【这么冷,站这里干嘛?】
“清醒清醒。”墨烟流坐在床边,抬头看裴野,斟酌着说:“裴野,你这个人,挺让别人看不透的。”
抛开他是宿星辰这层身份,墨烟流想,他在这个副本中究竟扮演着什么角色?
“反正我也听不见,你要不对我说几句实话?”
墨烟流问:“你只是我的学生吗?还是故意接近我?”
在墨烟流以为裴野不会回答的时候,听到一个极其细微的声音:“故意接近你。”
墨烟流歪了歪脑袋,等了好一会,又问:“你帮秦暮做事还是帮顾安做事?”
“都不是。”裴野有口罩挡着,加之墨烟流听不见,平时藏在心底的很多话,如今也不怎么避讳。
而且他挺想当着墨烟流的面把实话说出来——说完后甚至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毕竟一直欺骗自己喜欢的人,他心里实在不好受。
“我猜都不是。”墨烟流假装没听见,自顾自说:“他俩是真想弄死你。”
“那你,是他们的对立面?”
“是。”裴野轻声说。
墨烟流盯着裴野的眼睛看了好一会,眼底波光一转,勾唇笑了:“我问完了,你都回答了吗?”
裴野点了点头,他被墨烟流盯得心跳如擂鼓。明知道他听不见,可裴野总觉得墨烟流一副了然于胸的模样。
“天亮了,你赶紧走吧,让我清净会儿。”墨烟流突然从床上站起来,强行将裴野推了出去。
“我不烦你,我就在这儿待着,你把我当空气……”
“你别赶我走,他们那帮蠢货发现不了。”
“墨十月,用完就扔,你真够可以。”
墨烟流指了指自己耳朵,摆摆手说:“我听不见,你再缠着我,我要生气了。”
裴野无奈用手掌拍了拍墨烟流头顶,又附身抱了他一下。
墨烟流察觉到裴野身上的气味已经比昨天淡了,所以往过靠了一点,伏在裴野颈边嗅了嗅。
裴野走后,墨烟流站在原地揉了揉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