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后是墨教授,刚帮顾爷做完实验,累得睡着了,你们看一眼就行,别把人吵醒了。”
徐瑾将车停在关隘口,寒风中握着方向盘的手心微微出汗。
她将后车窗,远离裴野的那侧窗户摇下去,看着守卫一点点走近。
昏暗的光线打在裴野身上,在车窗外只能看见一个黑色的缩成一团的剪影。
守卫轻轻打开车门,徐瑾握在刀上的手指已经冰凉麻木。
这时,车后座的裴野突然翻了个身露出兔子面具,闷哼了一声。
守卫看到面具的一瞬间退了几步,低头说:“打扰了,放行。”
徐瑾将车窗摇上来,轻吁了口气,缓缓发动车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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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烟流把汽油倒在实验室,走到门口时,把火扔了进去。
巨大的火蛇漫过汽油窜到仪器设备上,引发了巨大的爆炸声,烟雾像蘑菇云一样升起来,墨烟流躲在街角,等附近守卫闻讯赶来时,沿着车道溜了出去。
徐瑾的车在外面树林中等他。
墨烟流上了副驾,系好安全带后,地面传来巨大的颤抖和轰鸣,应该是实验仪器引发的二次爆炸。
徐瑾开车迅速离开了那片区域。
“实验室无故发生爆炸,最后用实验室的人又是你,就算顾安查不出什么,也会怀疑到你头上。”
“怎么能是无故呢?”墨烟流靠在副驾坐上闭目养神。
“分明是有人蓄意为之,那么多汽油残留,顾安不会查不出来。”
“找好替罪羊了?”
“确实找了一个。”墨烟流说:“程泽,我给他发消息,说裴野的试剂已经炼化好了,问他要不要提前去给顾安试药。”
“你还真是逮着一个人薅。”
墨烟流一双桃花眼微觑着,淡漠的眼神落在挡风玻璃上,轻声说:“谁让他想害死我呢?趁着还能用的时候,压榨一下剩余价值吧。”
“剩下的事就靠你了。”车停下后,墨烟流解开安全带下车,和徐瑾把裴野扶进了客厅沙发上。
徐瑾走后,墨烟流把裴野的面罩摘下去,坐在沙发旁边的地毯上。
裴野安静躺着的时候,周遭散着一层柔和的光,像云里雾里的月亮,像裹着一层薄纱的烛火,像摆上展台的白玫瑰,根茎花叶都藏在昂贵玻璃罩下被保存的圣洁完好。
墨烟流不自觉将耳朵靠向裴野心脏的位置。
此刻裴野是温热的海,墨烟流是海上烧残的冰。
他听不到海底的声音,却听到了自己的心跳。
然后墨烟流感觉有只手覆上了他的耳侧。
“听到什么了?我也想听。”一个很清很柔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有心跳声……”墨烟流声音断断续续,靠在裴野身上有点犯困。
“哪来的心跳声?”
“这里。”墨烟流说完后,隔了几秒,才艰难抬起手臂,用指尖点了点自己的胸口,又重重落下去。
墨烟流突然感觉到一股离心力,自己就莫名其妙被一双手举起来,从地上被扔到了沙发上,然后一颗毛茸茸的脑袋枕上了他的胸口。
墨烟流有些懵,条件反射踹了裴野一脚。
裴野闷哼一声,捂着肚子咬牙说:“这心跳声踢人有点疼啊。”
“裴野?你醒了?”墨烟流坐起来揉了揉脑袋,说:“我今天喝多了,困得要死。”
裴野也坐起来,揉了揉墨烟流脑袋:“小可怜。”
墨烟流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醉酒的缘故,整个脑袋懵懵的,记忆都有些错乱。
他本身酒量就很差劲,就算011给他用了解酒药,也没什么太大的效果,现在能分得清楚眼前是裴野不是别的什么人,已经是如有神助了。
墨烟流此刻就呆呆坐在沙发上,整张脸带着耳尖都红红的,眼皮和脑袋一点点往下落。
裴野从进地下城的时候就醒着——或者说,他压根就是自愿进地下城的。
就连一开始触犯思想罪被戴上颈圈,到后来被定性为反叛党,都是他故意为之。
所做的一切,不过是想摸清地下城的具体方位。作为一个人形导航,但凡是他走过的路——就算闭着眼睛走过的路,都能在脑海中自动形成地图。
墨烟流是个纯意外。
一开始想着,能让这个人欠自己一个人情也挺好的。
但眼前这位,心就跟裹着硬壳一样,怎么都钻不进去。
人情没落下,平白自己心里难受好几天。
正当自己好不容易缓过劲儿来,墨烟流又冒那么大风险,这么折腾自己,把他给救了出去。
究竟是怎么想的?凑巧?愧疚?喜欢?
一个字都问不出来。
裴野手掌托着墨烟流下巴,墨烟流往他手心里一靠,就那么睡着了。
安安稳稳的,掩了一身刺,越看越觉得可爱,就像很久很久以前,天地洪荒伊始,他就爱上了这个人。
就在裴野发愣的档口,掌心的人突然一个激灵,迷迷糊糊坐起来睁开眼睛。
“怎么了?”裴野扶住他。
墨烟流懵着摇了摇头,往沙发上一倒说:“做噩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