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她停住没动,用眼神问他。
僵持几个呼吸后,祝无虞郝然放手,转头不去看她。“怎么了?我方才不太清醒。”
“你睡得太久,对身体不好,我来看看。”
“我今日确实睡得太多,总莫名犯困,而且总梦……”他收了声,岁禧只是安静等待,既不催促也不打断。祝无虞借着余光打量她的神情,不知为何,他竟然觉着她眼熟。她不会知道,在醒来的那瞬间,他其实看清了是她,但那时,他心里涌起的却是失而复得的激动。
莫名其妙。
“我近来总梦到一些人,不,这几年来我一直在重复一个梦……”他眉头紧锁,“但是这几天,梦的内容不一样了。我梦见两个人,一个身穿道袍,是个青年,一个是一名少女,一个红衣少女。其实她并不总是穿红衣,但我梦见她时,大多数都是红色的裙子。有时候我在怀疑,莫非那是前世未断的尘缘?佛说三世界,过去,现在,未来,我甚至会想,那会是我的过去吗?”
说完,他心里就后悔了,他同一个不太熟识的人说这些,多多少少有点自作多情。但倾听的姑娘并未露出一丝一毫的异样情绪,他心底那点尴尬就去了。
“你听过说书吗?若你觉得困扰,不妨当做听了一场故事。”她眼底泄露出几分春意,茶色的眼眸剔透如琉璃,让人想起雨后沁出蜜的花。祝无虞愣愣地看着她,好像这是两个月以来,他第一次见到她真切的笑意。
他低笑,“万种思量,多方开解,不若君□□。”
“那就下去吃饭,你朝食用得不多,久睡不食伤胃,大厨做了新的点心。”
“嗯。”他今天多少有些奇怪,对一个不甚熟知的人说心,在得到她的回应时,心底里那股欣喜也怪异得很。一定要说,他现在——
莫名其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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案几上摆了几支鲜花,沾着清水,鲜艳欲滴。这是葫芦新摘的花,用来装饰那盘芙蓉糕。看着祝无虞用来三四块糕点后,葫芦的心总算安下了。
只是这罗妹,怎么老黏着岁禧姑娘不放,没看见他家公子嘴巴都拉下来了。
当事人罗妹满心满眼的只有岁禧,一口一个姐姐,比塞了蜜糖还甜。而且这女孩,特别会掉眼泪,但凡人说话声音急了点,她就双眼含泪,委屈巴巴地说:“姐姐,我是不是做错了。”葫芦今天多次话里话外提醒她,让她赶紧找个地方安顿了,他们不会带着她上路,每一次她都会蹙眉含泪,他都不好意思提了。
这边祝无虞看都不看他一眼,葫芦莫名压力大,生硬提醒:“岁禧姑娘,明天就走了哈。”
“今天的花不错。”祝无虞淡淡道。
“对,我们明天就上路了,这罗妹呀,岁禧姑娘,你要是担心她,就交给这的管事,他一定会给罗妹安排个好去处。”葫芦底气立刻上来了。
岁禧:“我为什么要担心她?”
“姐姐……”岁禧像是没看到她的眼泪,直接道,“我给了你钱,你可以自己谋生计。”
罗妹落寞道:“但我舍不得姐姐。”
“我们认识不过两天,何来舍不得之说?”她疑惑道。祝无虞听她这么耿直,眉头上扬了。
在罗妹接着依依惜别之时,岁禧接着道:“车队不是我的,我不能做主带你。难道你想露宿荒野?但依你的身体,并不足以支撑野外生活。”
祝无虞嘴角上扬,称赞今天的糕点不错。
罗妹无奈叹息,不去劝说岁禧,而是对祝无虞道:“祝公子,我实在舍不得姐姐,我只是为了报答救命之恩想要俯视姐姐一段时间。听说你们要去银安,我舅舅家在顺道的方向。求公子顺带捎我一程,去了舅舅家,我再也不会麻烦你们。”
祝无虞刚欲开头,脑袋忽然晕了一下,“好。”
葫芦:“???”他家公子说的是什么?是“不好”吧!
“公子的恩情,罗妹感激不尽!”她抹了抹眼泪,一脸惊喜。葫芦目瞪口呆,他家公子这是被什么附体了?
“姐姐,我们又能一起了。”她羞涩道。
岁禧:“……”
她现在怀疑,罗妹的目的是冲着祝无虞去的。难不成又是祝行乐派来的人,否则何必处心积虑地留在他们身边。方才祝无虞同意了,是因为他另有打算?
罗妹在心里笑了笑——哎呀呀,他当初是不是放水太多了,让她这般轻易通过试炼,以至于如今这么没有防备心。
你说她会不会猜出来?
啊,最好不要哦,在事情完成之前,可不能被她认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