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我去把她打趴下,然后让你上去加两拳?三拳也行,别把人打没了。”
但狒狒依旧哭的停不下来,鬼哭狼嚎转而化为一种椎心泣血,把本就浑身难受的慕小闲折磨更加难以忍受。
她哑着嗓子,深吸了几口气,才吐出一句:“别哭了......我还没死呢......”
狒狒勉为其难地看了她一眼,黑黑的眼睛冒出一颗水珠,啪嗒一声砸在地上。他的嘴角又是一瘪,呜呜地哭道:“狒狒是没有用的小猴子,狒狒连自己的家在哪里都忘了......
"呜呜呜,麻麻......麻麻我好想你啊......"
慕小闲:“你是不是想起什么了?”
狒狒看了她一眼又开始鬼哭狼嚎:“我是花神山的小猴子,可是花神山在哪儿呢?”
“我知道花神山在哪里。”慕小闲说:“等我们出去了,我就带你回家。”
狒狒顿了一下,一抽一抽地说:“你知道花神山?你去过花神山?那里是不是很漂亮?有一个很大的瀑布,还有好多好多......黄花菜!”
慕小闲无奈道:“不是黄花菜,是黄花萱草......”
狒狒“哦”了一声:“什么黄花萱草?我们就叫黄花菜。”
慕小闲:“黄花菜就黄花菜,花神山的瀑布边上有一大片金黄金黄的黄花菜,映得湖面金光闪闪,可漂亮了。”
狒狒眼波微动:“是啊,可漂亮了,麻麻最喜欢了。我怎么会舍得离开花神山呢......”
狒狒好像想起来了,又好像没有想起来,喃喃道:“我记得我要去山下的镇子报恩,但是把手里的黄花菜弄丢了,于是就在山下摘了一把。然后我就遇到了我们家的恩人。恩人对我可好了,他给了我好多好吃的,还陪我玩,然后发生了什么?”
慕小闲皱起眉头:“别想了。”
狒狒沉默了一会儿:“我的身体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我很害怕很害怕,人们好像都很害怕我,我想回花神山躲起来,然后就不记得了。后来在北溟海极醒来时,我把之前发生的事情都忘了。”
慕小闲轻声说:“想不起来就别想了,都不重要了。”
狒狒眼神迷离:“我好像做了一个梦,遇到了一个很奇怪的人,她给我讲了美猴王的故事,那个故事真有意思,但没有麻麻讲的故事好听。”当年狒狒忘了自己的身世,却将听到的美猴王的故事移花接木,误以为和自己有关,将自己当作了花果山的一员。
慕小闲回到过去的幻境之中后,给狒狒讲了关于美猴王的故事,至于现实中当年是否也有一位仙人给他讲述了这个故事,已经无从考究。
她和狒狒同是天涯沦落人,本来平静的生活被魔族摧毁,现在一人一兽同病相怜。
若说慕小闲在知道自己是白瑶时,对这个身份认知并没有归属感,所以没有深刻体会到魔族对自己与青丘的迫害。那么现在,身体发肤之痛,让她对魔族深恶痛绝,恨不得出去一把火将魔域烧个干净。
空气中的血腥气太重,狒狒回过神来,捂着鼻子问:“小闲,你怎么受了这么重的伤?”
“兰渊嫌我碍事,将我关在这里,殷乐趁机过来抢走了我的灵丹,我这一身伤就是拜他们所赐。“
“可恶!坏女人!”狒狒冲空气挥舞着拳头。
“小闲,我在北溟海极的时候看云姬给人疗伤,她好像是这么做的......”
狒狒伸出毛茸茸的手轻轻放在慕小闲肚子上,憋住气,表情逐渐狰狞......
慕小闲觉得腹部一阵温热,好像确实舒服了很多。
狒狒憋得脸上都紫了,忽然喘了一大口气,掌心压在了慕小闲的伤口上。
“哎......别动......别动啊!”慕小闲疼得弓起身叫道。
狒狒一脸茫然:“怎么了?”
慕小闲疼得直哼哼:“别动了,我自己能恢复。”
慕小闲原本拼了命也要从这里出去,但现在遇见狒狒,总不能让他一只猴留在这里,加上她在这昏天黑地的地方走了这么久,也不知道哪里是个头,倒不如原地休息再做打算。
她休养了一段时间,身上渗血的伤口居然开始愈合了。看来她虽然没有了仙力,但也已经不是凡人肉身了。往好了想,她也不算是前功尽弃。
慕小闲躺在狒狒的腿边,望着无边无际的黑暗,喃喃:“狒狒,我们一定能出去的。”
身侧微微的颤抖,狒狒埋下头,低声道:“出不去的。若是被人发现了,坏女人不会放过我们的。”
慕小闲抬起头望向它,见它将头藏在手臂的阴影后,轻轻将它的手臂拿下来:“狒狒,我们之前都能从北溟海极逃出来,这次一定也可以的对不对?”
狒狒挪开眼睛:“可是这次没有人能找到这里,我连那道栅栏都过不去。”
慕小闲抓住狒狒的手臂:“狒狒,那道玄铁栅栏是为了禁锢有仙力的人,你没有仙力,它们就是一堆寻常的铁。以你的身型力气,我不信你拿这些东西没办法。”
狒狒闻言,眸子忽而定定地望着一排栅栏出神:“我真的可以吗?”
慕小闲叹了口气:“狒狒,你可是花神山的小猴子,背负了你娘的期望才下山的,当年在北溟海极都没有被打倒,怎么能在这里泄气?你忘了在北溟海上对着落日许下的誓言吗?”
狒狒懵懵懂懂地点点头,昏暗中眼睛绽放出一点希望的光芒:“你说的对,我可是......我可是要成为顶天立地的猴子的。”
狒狒和慕小闲算是二进宫,对逃狱这件事虽然谈不上心得体会,但有了第一次的经验,也就有了第二次的信心。
据狒狒观察,这个暗无天日的牢笼,除了殷乐之外,还有一个打扮奇怪的人,隔三差五就会来这里巡视一圈。
等待许久,黑暗中传来了细微的声响。慕小闲与狒狒对视一眼,悄悄挪到了他的身后。狒狒庞大的身躯犹如一堵墙,遮住了她瘦弱的身影。
黑暗中冒出一点幽暗的灯火,一个高大的身影提着灯笼缓缓走过。那只灯笼的光很微弱,只能将他包裹在光明之中,照不到的地方依旧漆黑一片。他带着斗篷兜住了脸,看不见面容,脚步拖沓,就像是在水中滑行。
狒狒屏息凝神,紧张地看着对方从自己面前走过。那人没有停留,仿佛狒狒不值一提,看也不看一眼便往前走了。
慕小闲与狒狒都很紧张,因为不知道他会不会走到关押慕小闲的地方,检查她是否还在。若是被他发现,兰渊与殷乐一定很快便会赶来。
不多时,那抹幽光又转了回来,从狒狒身前缓缓走过。慕小闲缩进狒狒的毛发中,静静等待他走过。
一直到那抹幽光完全消失在黑暗中,慕小闲才猛地舒了一口气。
等待巡逻之人第二次出现又过了很长一段时间,约莫是七天,也可能更久,期间慕小闲逐渐能站起身缓缓走动了。
第二次巡逻之人出现,慕小闲躲在狒狒身后等他走过后,偷偷跟在了巡逻之人的身后。
那人继续往前滑行,没有走多远,便不再往前走了。
慕小闲松了一口气,如她所料,那个巡逻的人并再没有往深处走,只是在附近随意看了看便转身往回走。兰渊和殷乐将她关在深处,就是希望越少人知道越好,但也留给了她逃跑的时间。她要想办法在兰渊和殷乐发现之前,从这里逃出去。
慕小闲一个不留神,呼吸产生了波动。
巡逻之人脚步缓了一下,提起灯笼,吼道:“谁?”
慕小闲心里一紧,赶紧向后退去。那人刚要抬步,就听见不远处传来一声嚎叫:“嗷呜——”
“闭嘴!”那人提起灯笼,照了照狒狒的方向,凶恶地吼道。
还好狒狒突然发作,转移了巡逻之人的注意力,他向狒狒的方向走去。慕小闲定了定神,可不能再出差错了。
巡逻之人漫步至狒狒跟前,提起灯笼,照亮了狒狒的一部分身躯。
他带着威胁的语气问:“你叫什么?”
狒狒停顿了一下,理直气壮地答道:“我叫狒狒!”
巡逻之人沉默了一会儿,暴躁道:“我是问你吵什么吵!”
狒狒毫不示弱:“嘴长在我身上,我叫我的,关你什么事?不爱听就滚!”
巡逻之人的披风在幽光之中映出惨白的光,他又靠近了一步,手中的光也跟着往前挪了一步。
他的披风盖住了头脸,却有一束阴冷诡异的目光落在了狒狒的脸上细细打量:“你是不是听到什么了?”
狒狒呼吸一滞,眼神往身后瞟了瞟,浮夸地抬高了嗓音:“听到什么?”
巡逻之人沉默了半晌,在他印象中狒狒就是个什么也不懂的畜生,它平时胆小如鼠,听到他的脚步都要往角落里缩,今天怎么会如此反常?
巡逻之人退了一步,他收回手,光线随着他的向后退去。
他垂下头,似乎认同了狒狒的说法,不再深究下去。
他向前走了几步,隐隐约约听到狒狒轻轻舒了一口气。
他又提着灯笼回到了狒狒面前,随着他的靠近,狒狒紧张地蜷起身体。他一掌掀开狒狒庞大的身躯,但狒狒身后什么也没有。
“嘿嘿,你是不是来陪我玩儿的?”狒狒问。
巡逻之人退了一步,收回手中的灯笼,不再回应他,转身往回走,又恢复了原先缓慢的步伐。
慕小闲远远跟在他身后,因为身体虚弱,她走的也是极慢。
他走的并不是一条直线,就像在迷宫之中穿行,她往回望,甚至开始怀疑她是否还能找到狒狒的位置。
走了很久很久,慕小闲忽然听到一阵流水的声音,像是湖面掀起的水波打在了岸边。
这里有水?太黑了看不清楚。
哗——哗——
远处好像又出现了两个侍卫,他们守在原地没有动作,巡逻之人与他们错身而过。
慕小闲没有冒然上前,而是待在原处悄悄观察。
这两个人似乎是看管的守卫,既然是守卫,那这里应当就是出口。不过水声是从哪里来的?难道出去还要走水路?若是要走水路,她和狒狒逃出去更是难上加难。
哗——哗——
哗——哗——
昏暗的空间中,平缓的水声一波接着一波。
慕小闲蹙起眉,压抑的情绪转而化为一种紧张和兴奋,她好像来过这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