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谨言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他梦见自己在陌生的城市奔跑着,前路未知。
耳边是呼啸的风声,路旁陌生的风景倒退着,他感觉筋疲力尽,但是没有停止。
终于,他停在了一个地方。
放眼望去,一片白茫茫。
喀尔玻切山脉横卧在他的面前,山体被积雪覆盖。
这已经是 w 国的边陲之地,气候严寒,但梦里的他感觉不到寒冷。
他吃力的爬上雪山,支起拍摄架,镜头里面是远在顿城的战场画面。
梦里的他知道,雪山的纯净并不能粉饰太平。
所以,他还是要重新回到战场,重新记录那些鲜血淋漓的画面。
他从雪山上下来,沿途几只雪兔从身边跑过,看起来也不怕人,光秃秃的树根底下,旱獭探出脑袋。
太和谐安逸了,简直平静的不像话。
他又开始奔跑,前路依旧未知。
等终于听见近在咫尺的枪炮声时,突然,手机设定好的闹钟响了。
早上六点。
周谨言从光怪陆离的梦里抽身,他睡了十几个小时,醒来之后觉得浑身舒爽。
他起身去浴室洗了个澡,浑身每一块肌肉都觉得无比放松。
昨天周糖给他做的菌菇汤饭还是温温热,解决完早饭,他拿起盲杖去散步。
已经立夏,潮气慢慢褪去。
有人晨跑从身边路过,大爷开着收音机听着京剧,不知名的鸟儿在树梢上唱歌。
他暂时决定忘记那些让他痛苦的根源。
……
徐玲悦最近总是走神。
她总是不可控制的想起那天,想起周谨言脆弱的样子。
她觉得周谨言像深渊,神秘、晦涩,但充满了吸引力。
徐玲悦总是忍不住靠近他,想知道更多关于他的消息。
她抱住他的时候,那种清凉的薄荷味更加明显。
于是,周谨言在她心里的样子是围绕着清凉的薄荷味道而展开的。
是森林一般的绿意,带着洁净的白。
他是不是喜欢穿白色外套或是绿色外套呢?
他没有失明之前,是不是喜欢穿笔挺的白衬衣?
他的双手如何摆弄他的摄影器材?修长的指尖如何拨着快门,深邃的双眼目不转睛盯着屏幕。
他是什么样的长相?什么样的脸型?嘴唇平日里是不是喜欢紧抿着?
正脸的线条是柔和的?还是硬朗的?
侧面能否看到睫羽投射下来的阴影,笼罩在眼睑的下方?
他的锁骨,他的腰线,他的手指,他的一切……
再继续想下去,徐玲悦可能要发疯。
她甩甩头,把乱七八糟的情绪放在一边。
去茶水间倒了一杯水,她继续投入新的工作。
陈飞又给她安排了一些剪辑的后期工作,上次的反响很不错,甲方非常满意。
她感觉陈飞的态度也有所改变,至少不再阴阳怪气。
下班之前,他还过来询问了一下她的工作进度。
徐玲悦觉得陈飞有点没话找话,答的不咸不淡,陈飞也知道上次的事情他欠对方一个道歉,但也一直没说。
徐玲悦不指望陈飞给自己道歉,就希望能多给她一些工作机会。
出了公司大厦,陈飞开着车子来到徐玲悦面前,他摇下车窗问她:
“需要我送你吗?”
徐玲悦感觉莫名其妙,陈飞总是想送她回家。
“陈总,真不需要,谢谢你的好意。”
对方也没纠结,听到徐玲悦拒绝的话,就应了一声,踩下油门驶离公司。
他再这么热情,徐玲悦真以为陈飞对自己有意思。
不过想想也觉得不可能,陈飞怎么会喜欢徐玲悦呢。
不是针对她,就是瞧不上她。
为什么这段时间她脑子里都是爱情废料,徐玲悦边走边揉了揉额角。
别不是要长恋爱脑了吧。
到家之后,陈思文正在做饭。
她手边放着手机正在听课,开的是外放,内容徐玲悦听了个大概。
有个女老师正在讲特殊教育导论,这是特教相关的课程。
陈思文学习的专业是师范相关,毕竟是南城师范学院,但她不知道对方竟然学的是特殊教育。
徐玲悦不想用最坏的心思去揣测别人,但是防人之心不可无。
她觉得是陈思文演的另外一场戏,希望自己能对她心软。
心软是不可能心软的,她置之不理,自己回房休息。
等陈思文做好饭,自然会过来叫她。
……
吃饭的时候,陈思文主动跟徐玲悦聊天。
“姐,最近南城博物院有很多活动,我觉得你可以去看看。”
“没空。”
“周末我可以陪你一起去,很有意思的。”
徐玲悦放下筷子,说:
“陈思文,你如果很闲就赶紧收拾东西回学校上课。”
陈思文这才沉默下来。
她不想回学校,也不太敢回学校。
面部还有水肿,身体也有点虚弱,出门不戴口罩就感觉如芒在背。
她不敢照镜子,怕自己把自己吓到。
除了跟徐玲悦讲话,她就只会跟门口那只猫交流。
那只三花已经被她偷偷地养的胖乎乎的,看起来格外可爱。
但可能知道徐玲悦不太想养它,所以三花很少再叫,只是安静的蹲在猫窝里。
看见陈思文过来喂食,才会很小声的“喵喵”几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