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证明，哈利赌对了，至少……大部分是对的。

小阁楼没有挡板，如果他们躲在小阁楼上，就会直接被伪人发现。

此时，哈利已经可以确定，那个浑身散发着白光的怪物就是伪人，一个已经觉醒的伪人。而伪人的身上，在强烈的白光下，穿着塞巴斯蒂安的衬衫。

虽然他并不明白，明明身体残疾的塞巴斯蒂安在觉醒后为什么能够重新站立行走，他又是在何时何地被转换成了一个伪人。

“觉醒阶段：

特征：瓦斯气体中毒导致持续微笑。从五官中射出光线，对声音极度敏感。身体退化，皮肤苍白冰冷，心动过缓、呼吸浅慢，食欲和性.欲减退。大脑皮层的活动非常少。这是最漫长的阶段。”

已经觉醒的伪人拥有人类时期所有的记忆。比起哈利，塞巴斯蒂安才是这所房子的主人。

那个曾经是塞巴斯蒂安的东西——哈利不知道还能否称呼他为塞巴斯蒂安——动了，但许多有力的案例证实，即便是觉醒后的伪人也拥有和人类相当的智力。他缓缓走到摆放着电话的橱柜边，在那里停留了片刻，然后狠狠地将电话线扯断了。

瑞奇无声地倒吸了一口凉气。那的确是塞巴斯蒂安——或者说曾经是，但塞巴斯蒂安绝对不会做出那样的事情。

火花从电线断裂的地方蹦出，他似乎轻笑了一声，将电话线踢到一边。

“我能走了？！我现在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他咯咯地怪笑着，整个人如同一支开到荼蘼、垂得太低的梨枝，声音逐渐低沉癫狂。

他们唯一的希望破灭了。

只听见有钥匙旋转的金属声传来，第一件房间的门打了开来。一只苍白羸弱的手臂探了进去，长长的手指在空气中一伸，一抓……又一只手伸了进来，在黑暗的房间内摸摸索索。此时，第一只手摸到了木门的边缘，使劲一推——

和哈利在昨晚看到的不像是同一张脸，但很相似。面无血色，悚然惊人，展开一个拉得太大的笑容。他大大地睁着双眼，整个房间被刺眼的白色光芒照亮。怎么说，他好像是想蹲下来，但是忘了怎么控制手脚。他试着把膝盖朝下扭，但生理上做不到，他的关节啪啪作响。

哈利目不转睛地盯着这个怪物几分钟。灯光下显露出的只有如常的架子，他很快意识到有什么不寻常的，一个难以掩饰且无法挽回的错误：他们在柜子的灰尘上留下了两个清晰的手印！

好在，塞巴斯蒂安只是以为他们躲在了柜子下方的暗格里。毕竟在他来之前就已经看过阁楼了，那里什么都没有。

为了看到杂物间柜子下面那小小的空间，他把脑袋扭到一个匪夷所思的角度。那头颅就垂落下来，“倒”着看向前方，脖子拧了一百八十度，怎么没断？！现在他的背好像已经完全向前折断了，身体几乎是翻叠起来，大腿贴着蝴蝶骨，脚尖踢着后脑勺。他不知怎么还能站着，只是站在那儿，好像在等什么。

瑞奇努力把视线从那怪物身上挪开，抓住了横梁。他望着塞巴斯蒂安许久，想搞明白他面前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然后，从旁边的浴室传来了水珠落地的滴答声。塞巴斯蒂安立刻朝声音的方向转过身来，像个机器人一样一顿一顿地把身子直了起来，背上的骨头劈啪作响。他直立着站了几秒，像个普通人打量周边一样，嗅嗅闻闻。

这阵响动的开始和结束都多么地突然。他们听到拖沓的脚步声从门口撤退，笨拙而不稳——一步拖着，一步踏着。哈利在藏身处看着塞巴斯蒂安多次折叠、展开、再折叠。等到声音完全消失，他起身去看下面，他已经走进了另一个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