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着河走了约莫十一二里,周围寂静下来,之前的虫鸣蛙声和一两户人家活动的声音都消失了,喜轿的速度也稍快了些,任平生在轿内估摸应该是已经离开河边,到了较为荒凉的地方。
下面的路线就没有之前那么平直,七拐八拐,走到有些地方还要把轿子抬高些,地上大概有碎石之类的物体。又行了二三里,轿子忽然停了下来,前面的轿夫犹豫着什么。
任平生正搞不清是不是到了神婚地点,轿夫就靠近轿帘低声对他说:“前面是后山城墙的一段,年久失修,接姻烛从墙上一处缝隙中飘过去了,我们过不去。”
呃,这魔头难道是没有规划好路线?还是他痛改前非决心回馈城民,大半夜邀请他们修城墙来了?
一个轿夫叫道:“这里的砖是松的!”
外面响起几个人脚踹墙的声音,没几下就哗啦啦一片倒,应该是城墙倒缺出一个大口,可以容喜轿通过了。
城墙不稳,随时有坍塌的风险,几个人迅速抬起轿子穿过,出了城,接姻烛正静静等着他们。
暗门整得挺好,这人到底是结过几次神婚,幽会的经验充足。任平生心道。
苏宅里申欢无语地摸了摸眉角,察觉到苏夫人焦急地望着自己,说道:“他们已出城了。”
苏老爷问道:“我们是否要跟上去?”
申欢道:“你们不用去,我去即可。”
附子立即道:“我也去。”他早站到了门口,要不是要靠申欢指路,早就一个人走了。
苏行止待要加派些人手给他们,却见附子双掌一撑,一口气飞上了苏宅门头,申欢更是负手在背后,轻飘飘站到他旁边,两人如履平地般飞檐而走,转眼间就只剩下两个黑点。
苏行止看得瞠目结舌,半天才说出一句:“真乃神人也。”
苏夫人毕竟见过武林的场面,镇定许多,但也道:“此等轻功实在出神入化,咱们的这些人是不可能跟上了,只求他们三人能平安无事。”
*
喜轿这边,任平生能很明显感觉到出城之后很快就上了山路,接姻烛选的路线都是从没有人走过的野路,再加上是上坡,走得磕磕绊绊,坐在轿子里的任平生就十分受罪,在心里咒骂个不停。
总共走了小半个时辰,轿子终于停了下来。
接姻烛稳稳降落到轿子正前的地面上,四个轿夫畏惧地跪下朝着两只烛恭敬磕了三个响头,忙不迭地撤了。
任平生终于结束了内心里对申欢的骚扰,集中精神听着外界的动静。
今夜的风很大,但轿子所在的地方无风,外面隐约传来木板被风吹得轻微的咯吱响声,看来他被带到了一个无人的建筑里。
轿夫走了有一会,周围却安静得很,没有任何人出现,任平生只透过轿帘看到那一对白烛燃烧发出的光亮。
怎么回事?神子难道识破他是替嫁,今夜不打算娶妻了?那正好,他这个假新娘也不用嫁了,收拾收拾回家睡觉去吧。
想归想,任平生仍是颇有耐心地等着,虽然总说些不靠谱的话,但他绝不是一个莽撞的人。
突然感觉后背上像被什么蚊虫叮咬了一口,不怎么痛但是叮的那一瞬间竟麻麻的。
他也没在意,毕竟现在的角色是娴静的大家闺秀,总不好乱动来动去。但紧跟着两只手臂俱是一麻,他对那只虫子忍无可忍,伸手一摸,却摸到一根极细的针。
针很短,一寸左右,被精确地扎到穴道里几乎全部没入进去,仅剩下个针头还在外面,任平生稍微使劲一拔,竟就把它拧得弯折过来。
极脆弱的针,怪不得从被发出到扎进身体一点动静也无。
当然,使用这样的毒针,失败的几率极大,仅用三根就有把握万无一失得手的人,内功、认穴、暗器手法,缺一不可,皆是登峰之境。
不好。任平生在心里叫道,大冰块我中毒了。
那边没声,也不知他有没有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