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欢却疏离道:“我不去。”
苏夫人脸上的喜色僵住,目光不知所措的飘向任平生。
这是任平生早就预料到的情况,若是申欢不拒绝才叫奇怪呢!可他磨人的功夫向来是一流,从申欢背后侧伸过头凑在他耳边说道:
“大冰块,都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既然修仙道,就应该多做善事不是?再说了你看啊,你的使命和神迹有关,降魔收妖乃是一大神业,也许你去了恰好就能得到有关神迹的线索呢!所以你......”
申欢不留情地打断他:“我不去。”
熟悉的威慑感,他既没恼也没加重语气,但任平生就是知道,他不可能去了。
“那...”任平生迅速换了个目标,目光蹦跶到附子身上,“小孩?”
附子抱胸道:“君子动容貌正颜色出辞气,不重则不威,男扮女装这事我也不去。”
“你你掉什么书袋,你年纪这么小,重了也不威,而且哪个练武之人整天想着做什么君子?这里你身材最小巧,脸又白,最合适扮个姑娘!”
附子坚决道:“不去不去就是不去,这里你最诡计多端随机应变,最适合去的人是你才对,而且你的脸也挺白!”
“你...”任平生瞪眼无语。
眼看他们争吵不休,日头已过正午,留给苏家在神婚前筹备的时间只有半天不到。苏夫人心急如焚,竟直接扑通一声跪在任平生面前道:
“公子足智多谋武功高强,替嫁之策又是公子提出,还望公子垂怜,帮人帮到底,扮成楹楹嫁与神子,我们苏家一定派出所有精锐人手协助,若能活命,全家愿为公子膝下奴以报大恩!”说完就开始叩头。
“唉唉!”任平生赶紧拦着,没想到又是扑通一声,苏老爷也跟着跪了下来,二话不说也开始咚咚叩头。
任平生一看,这更是个硬茬,话都不讲一句直接上硬菜,一点虚的都不玩啊,要是再犹豫半柱香估计俩人的头都得叩烂。
没奈何只得硬着头皮应承下来。
这真是搬起石头砸了自个的脚。
*
用完午膳,苏夫人亲自带他们去苏扶楹房里取血入借息丹,路上遇到家奴领着胡杨往前面院子里去,胡杨的背上仍背着那只透骸鼓,样子有些失意地跟着家奴在走。
旁边苏夫人向他们解释道:“为防走漏消息,他此时还不能出苏府,我已吩咐了府里的人,等今夜事了,明日一早便打点报酬好生送他出府。”
附子说道:“若在三十年前,这只透骸鼓出现在江湖一定是各方瞩目,‘雷霆骨’和毓临太子交好,在毓临国到哪里都是座上宾。只可惜毓临国亡了,阮吞虎又收了这样资质平庸的弟子,到如今世人只能见这只鼓,再也见不到透气入骸的神功了。”
申欢忽然出声叫住了胡杨,绿隐蝉嘶中胡杨回过头来,虎背长髯,太似一位故人。
申欢问道:“你师父逍遥去了何处?”
胡杨两手交叠,恭敬向前一平推,哀痛道:“十六年前隆冬,毓临国风雅城头,师父一人不挡十万大军,力竭抱剑而亡。”
申欢低眸,竟是浅笑,自言自语道:“抱剑而亡,果然。”
附子在一旁好奇道:“阮吞虎一世刚猛,最后怎么会用轻灵飘逸的剑?守城而亡,也该是抱着鼓吧!”
无人作答,蔓延的绿意中任平生看申欢踩着斑驳的光斑独缓前行,突然发觉这冰块今日没穿常着的玄色衣袍,反而换了身云白素锦宽袍,飘带翩翩,竟如谪仙般好看,却掩不住有一抹寂寥。
不知怎的,任平生想起了一首诗,是那年蒯荆走后温公公教给他读的:
“去年元夜时,花市灯如昼。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今年元夜时,花与灯依旧。不见去年人,泪湿春衫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