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不管传令官怎么大汗淋漓的挥动旌旗,除了姚自量的亲派军队和韩广张的正规军上阵,其他均无动静,姚自量四下环顾,他这才发现,其他队伍正在和自己这边不露痕迹的拉开着距离。
看到此情此景,他顿时气急败坏,怒不可遏的大吼出声:“怎么回事?你们是要造反吗?”
没人回答,可现实很快就回答了他,林阳的部队已经杀了过来,紧接着是杭白和魏真的军队,犹如铁桶一般,将姚自量的大军围了个密不透风。
而且邱蓄和丁坎,正在带着自己的人,悄无声息的和覆盆国的军队并在了一起,这些人就像是约定俗成的一般,有条不紊的自动汇和,留下姚自量带着孤零零的一支残留部队。
姚自量还没慌,他那好不容易换回来的儿子姚得规就先慌了:“父亲,这怎么办啊,这些王八蛋,龟孙子,竟然玩了我们。”
姚自量毕竟久经沙场,虽然心中打鼓,仅剩的那点底气让他觉得这些人有眼不识泰山,到现在都面不改色,还不忘质问:“邱蓄,你是怎么回事?”
邱蓄倒是坦荡,他离得近,声音并不大:“大帅,我不是妄加国的将军,我是北域的。”
这边邱蓄老实交代,那边丁坎也紧跟其上:“大帅,我也是。”
姚得规忽的想起了晴无夜,看了过来,却看到晴无夜的那支比他们还要可怜,退缩在了一处极为不显眼的地方。
丁坎像是猜到了他的想法,立马体贴的为晴无夜排除嫌疑:“晴将军不是,他还是你们妄加国的,只可惜,看这样子,他好像也不想帮你们。”
接着他眉开眼笑的大声喊道:“晴将军,是也不是?”
现在姚自量陷入群狼环顾的绝境,晴无夜是唯一一个不想落井下石的人,他不想叛国,但也不会去帮姚自量。
魏真这边,自动让出了一条路,魏真已然策马过来:“晴将军,你想回妄加国吗,我可以帮忙,只要你不祸害覆盆国的百姓,覆盆国的军队是不会为难你们的。”
晴无夜与他迎面对上,意味深长的扫视一圈:“不见得,你没发现还有北域的人吗?”
魏真似乎还挺高兴,满不在乎的道:“现在姚自量才是我们的敌人,邱将军和丁将军纵然承认自己是北域的,不过我们已经说好了,共同对付姚自量,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我们和北域现在是朋友。”
晴无夜扫了一眼远处的林阳,心道,这个人也是北域的,林阳则冲着他这边兴高采烈的挥了挥手,他则漫不经心的转开目光。
姚得规这边,对姚自量心虚的道:“父亲,好汉不吃眼前亏,我们还是赶紧跑吧。”
姚自量看的清楚,今天这场仗是没法打了,如此境地,他以前不是没遇到过,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如今双拳难敌四手,想到这里,他咬了咬牙,握刀的手有些痉挛,选了一条颇为明智的路:“好。”
可没等他这个好字落地,眼前就是刀光闪过,一把长刀直劈而来,先是姚得规惊呼:“姚羌,你疯了吗?”
习惯了夹着尾巴做人的姚羌,早就在一边酝酿着给自己加油鼓气,对姚自量心存忌惮的他好不容易下定了决心,这才咬牙切齿的举起了长刀。
姚自量几乎是自发而动,本能的躲过了这要命的,又是突如其来的一招,姚羌见一招落空,他也早有心理准备,在姚自量这里绝不会这么轻而易举的得了手。
姚羌发现自己一旦使出了第一刀就无所顾忌,很快又甩出又狠又快的第二刀,直劈姚自量的后背。
姚得规双眼圆睁,姚羌根本不和他废话,姚得规只能挥刀拦阻,两把刀瞬间相击,几招过后,就是火花四溅。
姚得规咬紧牙关,一副外强中干的样子:“父亲,您赶紧走,戚戚呢,她去哪了?”
姚戚戚也被围在了当中,她却在一边双臂抱胸,坐山观虎斗,一副乐见其成的悠然自得。
姚得规四下寻找,惶惶然的看到了她,心乱如麻的磨了磨牙,愤怒道:“姚戚戚,你在干什么?”
姚戚戚面无表情,就这么看着姚羌手里的刀落在了姚得规的手腕上,姚得规一下吃痛,再顾不得其他,抽手回刀,手腕处的皮肤已被割裂,鲜血直流。
姚戚戚还觉得自己看热闹不嫌事大,幸灾乐祸的道:“你这么护着大帅,你是他亲儿子,你见他护着你了吗?”
姚自量已经朝前冲了一段距离,在这密不透风的包围圈中,他举刀就劈,硬是杀出了一条窄窄的生路,此时他压根就没去管姚得规的死活。
不过他还是听见了姚戚戚的话,震惊的看向姚戚戚,姚戚戚冲着他露出了一个人畜无害的微笑,又是一句石破天惊:“父亲,姚得志是我杀的。”
姚自量心口重重一跳,手里的刀差点脱手,他正挥刀砍向一名小兵,他的手一松,小兵险险躲过,姚自量的整张脸被气的通红:“卑劣小儿,你就该去死!”
“没错,我早就该死了,比我的那四个姐姐都该死,可这又怎么样,我就是活了,要想自己活,就要有个替死鬼,姚得志就是那个替死鬼。”姚戚戚还在坚持不懈的往姚自量心窝里捅刀子。
姚自量被这些话气的浑身发抖,他现在差不多成了个孤家寡人,姚戚戚的一席话出口,现在就连刚才护着他的姚得规都在踌躇,持着长刀在一边发愣。
姚羌显然不想要姚得规的命,不再和他过多缠斗,相反搭弓上弦,将羽箭对上了姚自量:“大帅,你杀了我父亲,我打仗,就是来要你的命,置你于死地的,顺便和你说个事情,我也是北域的。”
这话让林阳也很震惊,这妄加国的军队里到底有多少个北域的,就连这个姚羌,姚自量的亲外甥,也成了姚自量的死对头,还有这姚自量,他到底得罪了多少人。
不过震惊过后就是欣喜,林阳感慨这一下子就认了这么多的师兄,如果昱横在的话,他觉得昱横应该和自己一样高兴,想到昱横,林阳下意识的去看晴无夜,晴无夜身边没有昱横的身影,这昱横又是去哪里了。
姚羌当机立断的一箭射出,姚自量已经从马鞍上跃了起来,他的大帅头衔可不是随便安上去的,可是真刀真枪打仗打出来的,不可能被这么一箭轻易的射中。
姚羌一击未中,再搭一箭,姚自量已经回马,直冲向姚羌,姚羌弓弦不稳,慌乱的射了一箭,再次失了准头。
他只能弃弓逃窜,没命的躲进了人群之中,现在就连姚得规都没出手,其他人就更没什么动作了。
姚自量现在看谁都是敌人,他手中的长刀乱舞,呼呼带着凌厉的风,所经之处皆带出了一大片的凛凛鲜血,就是一场腥风血雨,所有的人像是遇上了凶神一般,不约而同的往后面退,慌乱的挤作了一团。
现在正是时候,姚自量的前后左右均没有人,姚自量正准备单枪匹马的来个逃出生天,却听到一人高喝,犹如一声炸雷凭空响起:“撒网。”
没人能和姚自量一对一的单打独斗,战场上又不是拼出高下的时候,当务之急就是要先抓住他。
姚自量还没回神,就被一张铺天盖地的大网罩住,他想用长刀砍断,但这张网明显是用特殊材质制作,就连他手中锋利的刀刃都砍不断,他越着急越挣扎,越挣扎网线就拉的越紧,直至把他牢不可破的裹成了一个粽子,他现在是真正的陷入了四面楚歌的包围之中,这才是他意料之外的真正绝境。
姚自量呼哧带喘,他魁梧的身躯就算蜷缩起来,也比常人健硕,这般无法抵抗的落于敌手,犹如一只陷入绝境的困兽,如此不忍直视的潦倒境地,他这辈子恐怕是从没想到过。
人人谈虎色变的姚自量,从不介意被万人唾骂,却在这成了阶下囚的一刻难得有了一点廉耻心,或许他在此时此刻良心发现的感受到了被人踩在脚下是个什么滋味。
刀锋已经露在了丝网外面,杭白上前蹿了他膝弯一脚,姚自量犹如一座铁塔,轰然跪倒在地,杭白又是不容分说的手掌横劈,在他手腕上重重一击,长刀呛啷一声落了地。
杭白顺势捡了起来,掂了掂长刀的份量,沉甸甸的,明显用的是特殊材质,直接扔给了魏真,意有所指的道:“接着,这是你们大帅的刀,拿去给我们皇上请安吧。”
魏真是梭真放在妄加国的一枚棋子,如果妄加国不动,他就很有可能在妄加国一直做一个忠心耿耿的臣子。
他不是没有考量过这场突如其来的战争,从一开始的不露声色,接着是审时度势,看着姚自量身边的人分崩离析,有的人死了,有的人走散了,在姚自量派他去抓谢山的时候,他就知道最后的时刻快要到了。
在这些人里面,杭白是最纯粹的覆盆国将军,因此其他人都没动作,就连林阳也没动,等着杭白亲手去抓姚自量。
魏真刚接过刀,身体直接往下一沉,他被长刀沉甸甸的份量震慑住了,只觉这刀真他妈的重,但不管如何,他还是倔强的把刀拎在手里。
首领被抓,尘埃落定,其余人均被一起带走,惊瑶这才下令开了城门,杭白先带人浩浩荡荡的进了城,城中很快推出了一辆囚车,将身材高大的姚自量装了进去,囚车高大,是专程为了姚自量量身定做的。
夕阳西下,余晖尽散,至此,姚自量一路过来坐着的马车,此时有些难看的换了辆囚车,也是四个车轱辘,却是新的,没沾过一滴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