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无夜端坐在床沿,手指就轻轻的放在昱横的脖颈上:“不是他的性格,是因为这场战争。”
说着话,他微微侧过头,去看金叔,金叔的脸朝向窗外,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老态:“我们并不想让他介入这场战争,是你劝他当兵的?”
晴无夜并不否认:“是。”
金叔似乎找到了一个能让自己宽慰的它由:“为何?”
晴无夜的想法自始至终就是这个:“他又为何不能介入,打起仗来,没人可以置身于事外,或许他看到的,经历过的,都是残酷,但他有权知道这一切,当然他也有权离开。”
金叔笑了笑:“他既然看到了这些,就一定不会离开,师父曾经说他是菩萨心肠,看不得生死,不过经历了战争,他还是改变了很多,你说得对,他有权知道,没人能替他做主,当兵,是他心甘情愿的。”
他们都不知道,昱横之所以能顺利的当了兵,还有一人的有意为之,那人就在患城之中,一开始的计划是不允许昱横去当兵,昱横一旦要去,就必须阻止,可是有了晴无夜的出现,才让那人改变了初衷,他的不阻止其实就是有意而为之。
晴无夜想替昱横解开蒙面的黑带,却不料昱横一个翻身,直接靠上了墙,昱横睁开了眼,透过黑布,看着窗台上坐着的二叔。
只有淡淡的轮廓,昱横也就看了须臾,接着闭上了眼,金叔是他在北域见到的唯一一个师兄,是当年他在沙漠里差点渴死,艰难的爬到沙漠边缘,昏死之前给他一口水喝的救命恩人。
一路走来,他在每一个师兄那都没感受到师兄弟的温暖,只有相遇和别离,过程是那么的冷淡和漠然。
他自始至终认为是金叔是特别的那个,可是就在黄府,金叔一开始的自行离去,期间的没有出现,直到最后的那一脚,虽然不算是真正的想要伤害他,但如果不是晴无夜,他现在可能就躺在了冰凉的石板上,而不是现在松软的床榻上。
他无声的叹了口气,他此时不得不心胸狭隘的想要去恶意揣测一些什么,就在这时,一只手伸了过来,覆上了他的额头,他心头的那些阴霾和胆怯才逐渐散去。
晴无夜搭在昱横额头上的手轻柔至极:“金叔,您找到黄金了?”
金叔对着夜空摆了摆手,他想要坦白从宽:“没去找,黄金不会丢,我先回来看看他,黄婷儿如果不是因为我们有人因为救她们母子而受伤,她或许就不会这么轻易的想要报恩,义无反顾的将地址和钥匙都给了我们。”
昱横再次睁开了眼,不过没有出声,晴无夜看着他因睁眼微微带动的黑带,怅然道:“你们还是黄金重要。”
金叔还是面对着夜空,开始絮叨:“我是在路上遇到了黄婷儿,才想出了这样的计策,我和大师兄的任务就是拿走谢山所有的家产,这些黄金都是他的不义之财,大师兄将黄金都埋进了地下,我虽然不会如此,但也不会容许他人染指,没有我们,黄婷儿终究敌不过张里正的威逼利诱,我是真怕她把黄金交出去。”
昱横重新合上了眼,直接放弃:“二叔,我不想去临悠城了,你们想要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金叔转过了身,看向昱横,眼神幽幽,昱横将自己隐没在了黑暗中,见此,他神色晦暗,缓缓的道:“你不想知道,你还有个师姐是谁吗?”
昱横想都不想,坚决道:“不想。”
金叔嘴角抽了抽,哼了一声,下意识的想要置气:“你是怕见到了没法接受吧?”
昱横的手指狠狠抓向了被褥,咬着牙道:“我不想知道你们任何一个,你们,谁都和我没有关系。”
晴无夜站了起来,缓缓走到了窗口,与其说想知道临悠城里的一个,他倒是更想知道患城里的一个,请教道:“那请问金叔,还有一个是谁?”
金叔心绪烦乱,抬手胡乱的指着一个方向:“他或许还在妄加,又或许在路上,或者是已经到了这里。”
说完,他看都没看身后,右手在窗台上漫不经心的一撑,人就这么堂而皇之的消失了。
晴无夜站在窗口,看着夜空中的弯月皎洁明亮,半晌后才缓缓的关上窗户,回到床边的时候,昱横已经坐了起来。
晴无夜坐下,又一次想要帮他松开脸上的黑带,昱横抬手拦阻:“不用。”
晴无夜的手在昱横脸颊上微滞,心下枉然,随即垂下了手,低声问道:“昱横,你对我有过怨恨吗?当初建议你当兵?”
昱横的双手平放在被褥上,掌心有轻微的刺痛感,他沉默片刻后才出声,却并不是回答晴无夜的话,反而说:“晴无夜,我想发一次疯。”
晴无夜的眼睛微微睁大,他看不到昱横的眼睛,只有昱横那张平静的脸,没等他反应过来,昱横已经跪坐起来,紧紧抱住了他,眸中盛满了疯狂。
不是第一次的温柔试探,也不是第二次的情意缠绵,这一次昱横几乎是用了全身的力气,舌尖抵着舌尖,拼命地呼吸着对方的味道。
左手不能行动自如,他只能用受伤的右手,撕扯和揉捏着对方,昱横一次又一次的在证明自己无法遏制的欲望。
晴无夜能感受到昱横手上的凹凸,他将昱横的双手狠狠握住,藏在手心,他也要疯了,滚烫的温度灼烧着他的全身。
他要将昱横一点一点的揉进自己的心里,这颗心里也只有昱横一个,那个人,从此再也不会出走。
后脑勺的绳结蹭着枕头,蒙眼的黑带忽的松开,露出一双勾人心魄的眼睛,哪有眼盲,明明就是一双明亮的眼睛。
昱横轻喘后就是一笑:“我能看见了,我的第一眼只想看到你。”
忽然,他像是沉到了深不见底的水里,小声着嗫嚅:“官大一级,真是压人啊!晴将军!”
“叫晴哥哥!”
昱横嘶哑着声音:“情哥哥,情,哥哥,情哥,哥。”
翌日,直到日上三竿,窗户还是紧闭,昱横翻了个身,下意识的想去摸蒙眼的黑带,还是摸了个空。
走廊里似乎有人,他忽的睁开眼睛,与晴无夜四目相对,昨晚的疯狂尽数散去,只剩下了残存的红潮。
不多时,门被拉开,昱横依旧蒙上了黑带,右手还裹着那块布条,谢琼探进了脑袋,眨着眼开始左顾右盼:“哥哥。”
昨晚的惊吓似乎没影响到这个孩子,他的脸上依旧洋溢着阳光般的笑容,晴无夜与他擦身而过时,低头去看他。
昱横的眼里似乎也有着这般的童真,不过还是太少了,更多的是看尽苦难和杀戮的阴郁。
“我去买早点。”
谢琼看着晴无夜离开,转而朝向昱横:“哥哥,我娘说,今天要带我离开临了镇,我们要去一个很远的地方,听说是我娘的家乡。”
昱横借着淡淡的薄光走到门口,摸索着坐在了门槛上:“你娘的家乡在哪里?”
谢琼指着一个方向,十分向往的说:“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
“你想去吗?”昱横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了过去,天空中有数十只大雁飞过,留下了长长的一道白线。
谢琼的眼里都是期望:“想啊。”
昱横懒散的靠着门框,他有些乏,觉得周身的骨头都被某人给揉碎了,阳光刺眼,有着黑布的遮挡,他觉察不到。
“昨晚,你没事吧?”昱横还是问了出来。
谢琼还在看着前方:“我娘说,昨晚做了一个噩梦,梦结束了,太阳就出来了。”
谢琼睁大眼睛,饶是阳光照射,他都没有觉得刺眼,仿佛在那阳光下,他看到的是无尽的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