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外又有动静传来,像是有大队人马经过,晴无夜大步走到了门口,昱横也站了起来,挡在了他的前面。
院门哗啦一声被推开了,马义忠出现在了门口,身后还有很多人,他见是晴无夜,还有台阶上站着的昱横,低声道:“将军,他们在一家一家的搜查。”
晴无夜面不改色,扫了一眼街面:“你去看看,还有没有活人,让他们躲好,千万不要出来。”
马义忠凝重点头,收回了已经踏进门槛的脚,关上院门后带着一行人匆匆离去。
晴无夜关上门后,他从昱横身后绕了出来,惊疑不定的问道:“你们不是妄加国人?”
晴无夜没有否认:“我们是,但我们不会杀一个无辜百姓。”
他回头去看昱横,昱横也正在看着他,这时晴无夜和昱横的表情出奇的相似,俱是神色凝重,眼神锐利。
他却在此时不合时宜的自我介绍:“我姓柳,还去过北域。”
昱横听到北域两字,皱了皱眉,刚想问些什么,又想起伙房里还在烧着火,回过身跑进了伙房,一阵手忙脚乱后才彻底熄了火。
他只是站在门口淡淡的扫了一眼。
晴无夜走了过来,压低声音道:“这几天尽量不要生火,躲在屋里,不要外出,不日后大军就要离开。”
他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昱横已经将长刀上的血迹擦拭干净,布巾丢进了燃烧的火堆中,在火灭之前,沾满血迹的布巾已经成了一堆失去原本模样的黑灰。
关上院门,昱横看到了整齐划一的妄加国军队,不久之前的疯狂似乎都消失了,他们高高在上的站在了胜利者的一方。
街道两边的房舍,门开了又关,将一切龌龊丑象都关在了木门里面,只有那股挥之不去的血腥味还久久的弥漫在了临渊城内。
他寸步不离的跟在晴无夜的身后,经过一户人家的门口,他停住了脚步,盯着门前的那一大滩红色。
昱横垂眸,默然无声,晴无夜同时也看到了,停下脚步,昱横在他身后涩声道:“一个六七岁的孩子,被一群魔鬼,唉,他母亲看到,也自杀了。”
接着往前走,一扇窗户开着,屋里还留着无论如何也清理不掉的痕迹,昱横靠着墙,他在这一刻陷入了深深的疲惫之中,有气无力的说:“他想逃,被人拖住,刀刀见血。”
晴无夜伸手扶了一下他,开口问道:“你杀了他们?”
昱横低低的应了一声。
有马蹄声传来,在他们身边停下,姚戚戚一身男装的高坐鞍桥,有意伪装的压低声音:“听说仇聚死了?”
这话是说给昱横听得,昱横想杀仇聚姚戚戚是知道的,姚戚戚意味不明的看着昱横,昱横恍若未闻,晴无夜接话道:“尸体都搬进了临渊城衙门。”
意思不言而喻,尸体都过去了,你这位姚家五小姐还只是听说吗,大可以过去看看,姚戚戚听得真切,笑着又道:“听说是被人割了头颅,不知是哪位高人,能杀得了那位仇大将军?”
昱横这才抬起头来,看着居高临下盯着他看的姚戚戚,淡淡的道:“仇聚又不是什么武功高强之人,能杀得了他的人大有人在。”
昱横这话说的分明,意思显而易见,你姚戚戚就能杀了仇聚,仇聚死了,谁都摆脱不了嫌疑。
昱横又想起了之前遇到的那个叫柳襄的人,他还自我介绍去过北域,于是信马游缰,没头没脑的道:“说不定还是北域的人杀的。”
话音刚落,这时有人不知从哪冒了出来,毫无预兆的挤了过来,不尴不尬的站在了晴无夜和昱横中间,这人是曾经借给晴无夜窥筩的丁坎。
晴无夜一见是丁坎,下意识的伸进自己怀里,上次借的窥筩他早就想还给丁坎了,只是奇怪的是,这一路上就一直遇不到这位丁将军,还专程找过,也始终没有找到,像是这位丁坎将军在有意躲着他。
昱横并不认识丁坎,只见他凑了过来,口无遮拦的道:“仇聚本来就不是个东西,跟着韩广张,就更不是个东西了。”
闻言,昱横偏头瞅了一眼这人,见着陌生,刚想启唇询问,被晴无夜瞥眼一瞪:“丁坎。”
晴无夜只是喊了这人的名字,并没有接着说些什么,想拿出窥筩的动作一顿,没有立即拿出来,丁坎说的这些话很轻很低,坐在高头大马上的姚戚戚听的不是很真切。
姚戚戚俯身下望,看着眼前的三个人,不知是不是有意提醒,还是在威胁:“仇聚死了,麻烦你们想好托词。”
昱横头疼,只觉得这女人的心思真是难以琢磨,先前用小曲拉拢仇聚,可仇聚也不是什么可用之才,如今仇聚死了,她却在替他们的安危操心。
不远处有人高喊:“戚戚。”
昱横循声望去,还没开始疑惑,却听丁坎在旁边小声介绍:“是姚得法。”
这个只在临家城一眼都没见过的姚家三公子,姚自量把三城一镇交给了姚得章,原本停留在临家城的姚得法就跟着来了临渊城。
姚戚戚回头,一副小儿女情态的可爱一笑,如此大的反差,让昱横有了错觉,这前后两人,怎么可能出现在了同一人身上。
丁坎此时又兀自说道:“听说姚五小姐,和这位姚三公子关系最好。”
昱横全无八卦之心,看着姚戚戚跟着姚得法离开,却看到有人一直跟着姚得法,他的目光一凝,越过丁坎去看晴无夜。
晴无夜这时也看到了那个人,正是刚才伤了一臂,在小院里自我介绍姓柳的那一位中年男人。
丁坎还在那喋喋不休,他真的是知道很多,就像一本人情世故的百科全书:“这人我认识。”
闻言,两人同时把头转了过来,昱横心头跌宕起伏,这人很可能知道了他们的立场,刚才还说了一句大逆不道的话,怎么就如此的气定神闲,临时当成了说客,昱横看向丁坎,丁坎滔滔不绝的道:“他姓柳,叫柳襄,杭白的副将。”
柳襄,他怎么没走,还有,丁坎又怎么认识他,他为何会在这时跟上姚得法,又会去干什么。
丁坎还没说完,饶是昱晴两人都没回应,兀自在那唠叨:“我们追到西城门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个人,他故意留在最后,有人喊他,所以我知道他的名字。”
理由真假难辨,昱横狐疑的想,如果真像丁坎所说,柳襄本可以离开临渊城,却在中途折返回来,还受了伤,如此孤身犯险,其原因是和王猛一样?还是别有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