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不巧,他正要上前去追,脚下被一块石头绊了一下,又摔在了地上,如此不堪的狼狈模样,女娃似乎觉得好玩,直接忘掉了之前的恐惧,天真无邪的笑了起来,笑声清脆,穿云入耳。
持刀人手中还拿着刀,听到如此天真无邪的笑声,顿时怒气翻腾,握住刀柄,直接将那把砍刀朝着女娃扔了过去。
女娃还在开心的拍着手,见亮闪闪的砍刀如离弦的箭一般飞了过来,压根没意识到什么危险,笑容依旧灿烂。
昱横双脚缠着树枝,倒挂而下,随着轻轻一晃,准确无误的抓住了刀身,没等刀刃割破他的皮肤,砍刀就被重重的扔了回去,掉在了持刀人的脚边。
持刀人现在也察觉到了是有人出手,却还是没看清那人的模样,只看到树枝随风飘动,犹如树海起伏,清风拂面,其他什么都没看见。
女娃依旧好奇的睁大着眼睛,眼瞳随着砍刀的落地而下移,又看到了昱横在她眼前一闪,昱横带着和煦的笑容,正对着她温和的笑,只是就这么一瞬,很快消失不见,女娃呀呀的惊呼后掩唇出了声。
持刀人再次拿起了刀,双眼凶狠,目眦欲裂,吓得女娃用力闭上了眼睛,小手在空中疯狂的乱舞,胡乱遮着自己的双眼。
持刀人再次追了上去,还没跑几步,腰间忽的一紧,低头一看,他被一根长长的藤蔓死死缠住,一下挣脱不开,又想用手去拉,身后猛的用力,整个人被强行往后拖行了数十米,差点滚下山去,手里胡乱的去扯,却只拽了几根枯草在手。
最后他被绕在了一棵树干上,而那对母女,早已不见了踪影,他呼哧带喘,无暇他顾,只奈砍刀太长,一时割不断绑缚在腰间的藤蔓。
昱横这才放下了心,绕到了他身后,从枝头上跳了下来,用刀柄在他头上一磕,持刀人随即歪着脑袋,被砸晕了过去。
不远处正巧有人走近,听到动静,昱横脚步轻点,很快在原地消失了踪影,他忙不迭的疾行几步,又看到一位白发老翁在一名中年男人的拖拽下艰难的爬上山。
“爹,我们再走快一点,我看到他们见人就杀啊,再慢一步,我们就会被他们砍死。”
老人疲累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停下脚步喘着粗气,双腿止不住的颤抖,双手无力的扒着儿子的胳膊。
似乎是觉得老人走的太慢,中年男人绕到老翁身前,不容分说的一下背起了老翁,正要继续上山,身后传来一声怒喝:“大帅命我们见人就杀,不留一个活口。”
昱横悄无声息的绕到树后,露出了一只狭长的眼睛去瞧说话之人,第三个持刀人出现了,昱横抹了一把脸上的汗,他的后背已经被汗水浸透了,这一路上山救人,耗费了他不少体力,就算他轻功了得,但那个持刀人已经在父子俩身后,他来不及用别的办法救人。
昱横手上握着钢刀,警惕的瞅着持刀人的一举一动,中年男人没命的朝山上狂奔,持刀人在后面紧追不舍,根本甩不掉。
也就在瞬息之间,两人的距离再次拉近,昱横已经连过三棵树,看着持刀人已经挥起了砍刀,寒芒在这一刻几乎照亮了周遭,在阴暗的树林里却像是一道从地狱里才会射出来的寒光。
中年男人顾不上去看身后一眼,像是绊到了什么,脚下一滑,他带着背上的老翁,摔在了一个人的身后。
刚想爬起,看到了一旁的砍刀,那把刀上血迹斑斑,他赶忙起身去扶老翁,匆匆的查看一番,老翁只是身上沾了泥土和草屑,毫发无伤。
将自己的父亲小心翼翼的扶到一边,接着扭头去看躺在一边的男人,只见那个男人断了一条胳膊,伤口处汩汩的留着鲜血,人已经昏死了过去。
中年男人先是仓皇失措的去看四周,等了片刻发现没人,他只觉奇怪,刚才还气势汹汹要杀他们的人突然就不见了,中年男人胆战心惊的蹲身去拿刀,提刀在手的时候,刀尖上还淌着血,血水砸到地上的时候,在泥土上染出了一朵艳丽的花,很快就隐没在了泥土之中,留下了一圈无法言说的暗红。
中年男人先是发着抖,去看那个昏迷的持刀人,这才看清此人竟然穿着一身妄加国士兵的衣服,逐渐的牙关紧咬,恨恨的道:“他定是杀了人,杀了临山镇的人。”
只道是这人早就受伤倒在了这里,他唯独没想到这人就是追着他们跑的人,就在刚才还大言不惭的说不留一个活口的人,不知怎么的到了他们前面,还被砍了一条胳膊。
老翁的后背无力的靠着树干,气若游丝的劝阻:“别杀他,他也是被逼的。”
声音太轻,中年男人没听到,或许他压根就不想听,刀尖在持刀人的胸口比划了一下,毫不留情的一刀捅了进去。
持刀人先是被剧痛惊醒,随即睁大了眼睛,都没来得及去看自己被斩断的手臂,就看到了自己的刀,在那个中年男人无情的注视之下,把自己给捅了个透心凉,他没有听到中年男人和他说的最后一句话:“去死吧,禽兽不如的东西。”
中年男人将刀刃往上提了提,撑着刀柄,刀面由上向下的淌着血,他在此时此刻,就像是一尊木雕泥塑,直到身后的老翁唤道:“儿子,快走吧。”
中年男人这才回过了神,没忘去拔刀,刀尖又是带出了一串血珠,就在此时,透过树叶缝隙洒进了斑驳的阳光,和这一串血珠在半空中交相辉映出了异样的光彩,像是那姹紫嫣红的七色彩虹。
昱横已经走远,他耳力非凡,听到了老翁劝阻儿子的话,又调转回来,却看到那个中年男人已经杀了持刀人,脚下有那么一刻的发软,他不知是何滋味,深深的叹了口气。
眼睁睁的看着父子俩离开,那把刀也被带走了,昱横手中的刀还留着血迹,是那个持刀人手臂伤口处的鲜血。
他踌躇片刻,看了躺在地上死去的持刀人两眼,神色冷淡,又朝另一个方向走去,正对面走来一个人,算是和他一起的妄加国士兵,那人手中也拿着刀,刀身上更是血迹浓稠,泛着一股刺鼻的血腥味。
昱横没去看他的脸,目光落在了那人手中的刀刃上,身体不由的晃了晃,他一个人,根本来不及阻拦,此时真正的感受到了力不从心四个字的真切含义。
那人也顺着他的目光低头去看手中的刀,露齿一笑,卖弄道:“你怎么样,杀了几个?”
昱横定定的瞧着他,一言不发,五指紧紧的握着刀柄,手背青筋凸起,关节处隐约咔咔作响。
那人像是有些心虚,又像是有些得意,转了转手中的刀:“我看你这样,是不是就杀了一个?”
昱横收回目光,压着性子,低低的嗯了一声,与他擦肩而过,只觉得周身一股寒气升起,逐渐的蔓延开来。
那人忽的感到一阵寒凉,不明所以,嘲讽一笑:“不杀人?出来当什么兵!”
昱横忽的顿住脚步,看着男人朝前走去,在一具尸体边上停下,忽的失声道:“我们的人竟然死了。”
那人像是预感到了什么,倏地转过身来,和昱横的目光对了个正着,昱横面色平静,望过去的眼里却是带着隐约的促狭。
那人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还没说出一个字来,就被一把尖刀捅穿了喉咙,随即重重倒地,手指不期而遇的摸上了尸体边粘稠的血液,和他手中那把刀上的血迹平分秋色。
昱横不想杀人,之前纵使那把砍刀就快劈上了老翁的头顶上时,他也只是手下留情的砍断了持刀人的手臂。
可是这人明显的杀了太多人,刀身上满是血迹,看不到一点刀光,还说了那句没有人性的话,他实在忍无可忍,再留这个人,就会冤死多少条命。
在此刻,他想起了遥祝,那个孩子就因为听到了一句话,你爹娘该死,才动手杀了说话的主人,善言结得善缘,恶言出于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