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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秋毫之末发之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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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迢一脸总算逮到的表情,拉了把凳子坐下听,六子竖起大拇指:“陆哥用债主迷惑她套出实情,高啊。”

宋冬贞哭道:“有人给马一岁一笔钱,条件是让我在绣线里做手脚,我不愿意,他就威胁说让我做暗娼接客还债,我哪里有办法……只能、只能……我对不起夫人……”

“这些话你就跟夫人说吧。六子,带走。”

“不不不……捕爷,这其中一定有误会!”马大娘要拉住陆迢,却扑了个空。

陆迢走出门,一眼找到外头聚集的人群里,为首的一个老者:“马村长,衙门判完此案,还会来一趟,这家不论老的小的,只要还在喘气,一个也不能少,否则一律按包庇之罪论处。”

马村长连连点头称是,一群村民也不知发生何事,指指点点讨论。

陆迢和六子把宋冬贞带去衙门,她将事情前后都交代了,她每天清早都在茅房附近埋几块蜂巢蜜,只等大家开始搬绣线的时,就去挖出来,连带蚂蚁在内,用布包裹几层,假借收布之名,路过顺手帮忙,进入库房趁人不注意时,将蜂巢蜜塞进绣线堆下层,捏碎了以后,将手抹干净,就离开了。

陆迢将供词写好,让六子拿去交给曾柏,请曾柏来。

一时间,审问房里只剩下陆迢和宋冬贞,陆迢看了一眼外边,没听到别的动静,开口:“那笔钱可有到手?”

宋冬贞一愣:“没有。”

“你作案的那天是初十,马一岁死在当晚,你怎知钱到手没到手?对方不给钱,马一岁怎么会做?假设给了定金,你又怎说没有?”

宋冬贞改口:“我……没看见,马一岁也不曾与我说,我不知。”

“漏洞百出,”陆迢冷哼,“我本意救你一命,你若不从实招来,可想过你女儿的下场。”

宋冬贞脸上血色尽失:“是我,是我受人指使!”

“那个人长什么样?男人还是女人?多高?”这才是陆迢的主要目的。

宋冬贞回道:“是男人,他蒙面,我看不见,比……六捕爷高半个头。他找了我三次,我都没答应,他给我说,要是愿意,就去林子里找他,作为交换,他可以杀了马一岁,再给我一笔钱……因为、因为公公背地里也对我动手脚,他说马一岁死了,孩子又小,衙门会先把公公抓去为奴,干活还债,一下子解决两个,我动了心思,但还是没答应。那段时间,马一岁被追债追得紧,他说要我接客,我与他争执,还被打了一顿,他还说等悦儿长大一些也……”

说到这,她带着哭腔:“我被媒人骗来嫁到他家,最后是这个下场,我不甘心,于是去林子里找他,他怎么做到让小库房漏水,我不知,他只说,等搬绣线那天,就去茅房附近挖出蜂巢蜜,蜂巢蜜其实是他放的,之后便都一样了。他还告诉我,如若不慎被发现,一口咬死是马一岁指使的,死无对证。”

陆迢道:“他杀了马一岁,你办丧回家,可以不再出现,躲过后来事情败露的追查,可谁知,赌坊里居然传来马一岁头七回魂的消息,让衙门想起你,显然消息是他传出来的,他背信弃义,你不怨恨?”

宋冬贞震惊,唇瓣颤抖说不出话。

“你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坐牢流放哪一个都生不如死,夫人只想知道背后之人,不会太为难你,你见过他至少四次,不若再好好想想,他究竟什么模样,声音、眼睛、手,包括衣服,或者气味,有何特别之处。”陆迢一句一句牵引出宋冬贞的话。

宋冬贞回想那个蒙面男人,说话带有厚重的鼻音,时不时会鼻塞,眉毛长得微卷,虎目,凶光,手掌厚,有茧,指缝并不干净,夜行衣的样式颜色大差不差,分辨不出,给她一袋银子时,透过荷包的图样,是来自怀县,每个地方的缝制品都会有所差别,凉县人绣竹叶喜欢从根处绣上一小簇,怀县人则喜欢灵动飘逸的样式,若说这不能代表什么,那么宋冬贞所收到的碎银子里,沾有有乌鲤的鳞片,这种鱼,整个齐州只有怀县和安县的田地里有,仅供官员们食用,本该丢掉的鳞片,会被人拿来炒得酥脆,这都不够本地人吃,又怎会传到外边来。恰巧,宋冬贞是安县人,见过乌鲤。

宋冬贞说完这些,紧张看着陆迢:“捕爷,就只记得这些了,不求您救民妇,只求让民妇的小女逃过一劫,来世做牛做马报答。”

“我自会替你说情,你要想活命,且按照我说的做。”

“多谢捕爷。”

陆迢本就怀疑林叙白,这下更怀疑了,同时他还在想,既然对方已将宋冬贞摘除出去,又为何让她暴露?

他习惯于做许多猜想,这是从数百场大小战争里带来的敏锐,一点误判都会致命,可惜判对身前敌军的阴谋阳谋,判不对身后朝廷的纷争不休……

现在他戳破宋冬贞的谎言,逼问真相,只想判一判,柳幸幸在那里,会不会有危险。

意识到原来是这个原因,他心里狡辩,都是为了小黄狗。

不一会儿,曾柏来了,他看着供词,再次审问一遍,两次无误,又多问一句陆迢问过的话:“给马一岁的那笔钱何在?”

曾柏的确不好糊弄,毕竟马一岁死的时间如此恰到好处,差点漏掉了宋冬贞。

宋冬贞摇头:“民妇不知。”

曾柏让人把供词递过去,给她签字画押:“你非主谋,却是你动的手,那批绣线价值千两,你能否偿还?若偿还不清,降为贱籍做活还债,延至亲属还完为止。”

她哭道:“民妇认罪,可否,让民妇见见夫人,是民妇对不起夫人的信任……”

陆迢看向曾柏,只见他点头:“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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