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芷抬高声音:“你湿了身,如此不得体走动,这院里多少男子,又不是在你家中,没规矩!”
这最后的骂声惊醒被这突发状况搞懵了的守门少年,忙低下头:“劳烦姐姐们给她带路……”说完他停顿一下,又补上一句,“等陆捕爷来接人,我再来传话。”
一听到“陆捕爷”,三个姑娘明显慌了一下,青黛是当中最大的,脑袋灵光转得快:“去吧去吧,哎呀真是倒霉,白芷你下次小心点,换成是贵人冲撞了怎么办?”
“知道了青黛姐。”白芷嘴上道歉,神态却不是那么回事。
随着守门少年的离开,三人拉着柳幸幸去到下人舍房,这里人不多,侍女们都已经干活去了,只有零星四五人看来,多问一句怎么回事,青黛立马挥手一笑:“没什么,走路摔了一跤打翻水盆,给她换身衣裳。”
其他人便也走了。
柳幸幸被三人推着进屋,趔趄摔倒在地,只见门一关,光线暗下,抬头是三个侍女居高临下盯着她,嘴巴是笑着的,眼神却像是要吃人。
柳幸幸快速打量四周,这屋子里左右两列床榻,十几张并拢在一起,被褥叠放整齐。
“你们、想干什么……”柳幸幸撑着地面想要起身,被青黛踩住右手手背,力道还不断往下加,她痛呼一声,一手抓着那脚腕要抽出来。
“哎呀真抱歉,不小心踩到你了,没事吧?”青黛移开脚,蹲下来抓住那被踩得发红的手,捧在眼前仔细瞧。
柳幸幸挣脱不开,紧紧盯着青黛揉着她的手,还吹气,可从青黛的面无表情里,似乎下一刻就会用力,将她的手捏碎掰断。
她惊颤出声:“夫人不见我去,一定会找来的……唔……”
一只块手帕忽然塞进她嘴里,然后被手用力捂住,紧接着钻心的疼从小指传来,一声骨头咯嚓声,她的叫声被卡在喉咙里,青黛的笑声传进耳朵:“因为你衣裳湿了,还摔破血,咱们带你来换衣裳顺便处理伤口,大家都知道啊。”
白芷附和点头:“就是就是,你少不识好人心了,红芍姐跟你身形差不多,你就穿她的吧。”
说着就要来扒柳幸幸的衣裳,柳幸幸下意识抬腿一踢,正中红芍小腿,红芍吃痛,表情发狠:“白芷出去。”
白芷哼声出门,到外头放风。
柳幸幸反抗的双手也被高举过头顶,被青黛双膝压住手掌。而红芍则坐压在她腿上,抓着她的腰肉手臂又拧又掐。
不亚于掰小指的痛让柳幸幸扭身挣扎,叫不出声,喉中痛苦呜咽,疼痛遍布全身,密密麻麻,只听她们在笑,在说:“妖怪也想进咱们绣园?美得你,劝你识相离开晏宅,夫人不过一时新鲜,可怜你罢了,还敢找琳琅姐?”
“咱们也是为你好,你要知道,祝寿图不是人人都能做的,被你这晦气人一碰,出了差池,都得砍头,懂吗?懂吗!”红芍下手越发狠,扒了柳幸幸的衣裳继续掐,面容狰狞。
“别把人弄死了。”青黛好心提醒。
红芍这才停手,捏住柳幸幸的脸:“也不会什么妖法,莫不是人和哪只畜生苟合下来的野种?才长这幅模样?”
柳幸幸双目通红,连着眼眶、瞳孔,可被捂着嘴,什么也说不出,青黛凑近了观察,手指扒拉她的眼睛和头发,免念叨着:“红色的,还有白头发,难道是兔子?一只公兔子?”
红芍不禁嫌弃道:“听说兔子发情起来很……噫……”
羞辱声刺穿柳幸幸的耳朵,已经力竭的她再度挣扎着要反驳,手脚嘴巴被二人压制,青黛恍然:“这么激动,看来猜对了。劝你识相点,离开晏宅,不然,我就把你娘和你的野兔爹是怎么苟合的告诉大家,为了脸面,老爷夫人不必多说,到时候陆捕爷也会嫌弃你,就为了参与祝寿图,丢掉后半辈子的庇护,得不偿失,你选选呢?”
二人满意看到柳幸幸惊恐的眼里泪水簌簌,红芍一个眼神,青黛就松开她,好心扶她起来,把干净的衣裳披在她身上:“好了,别哭啦,我们这就送你出去,你认得回去的路吧?”
柳幸幸身上疼意不止,又被两人扒光了换衣裳,时不时又掐拧两下,青黛笑着说:“你回去可藏好了,不然,陆捕爷还以为你被男人带进巷子里去乱搞,一定会赶你出门,扶花镇的人会逮着你拿去烧了祭天,听到没?”
见她颤抖不语,红芍揪住她的耳朵:“聋了?哑巴了?听到没?”
柳幸幸耳边充斥尖锐辱骂与笑声,将她的背脊压弯,如千斤巨石,砸疼她的身体,被揪住头发逼着点头,她们才满意,然后一左一右抓着她的手臂出门,门外的朝阳金光刺疼她的眼睛。
青黛道:“一盆水而已,她就突然发热了,要带她出去瞧瞧大夫,手都摔断了,真是的……”
白芷手背碰了碰柳幸幸的额头,一脸笑意面对她痛苦狼狈的神色:“那快些去吧,别把病气传给夫人,我去和琳琅姐说一声,等病好了再来。”
柳幸幸看着白芷轻快的步伐,那包裹在明艳纯真之下,是一副森森白骨,人之血肉披盖其上,助她在艳阳之下作恶。
青黛红芍二人看似亲昵挽着柳幸幸的手臂,实则押得她动弹不得,逢人就是她病了的说辞。
柳幸幸看着门愈来愈近,出了这道门,会发生什么?
她可以想象到,青黛红芍二人会把她送到门外,仰起人畜无害的笑脸问要不要送她去医馆看病,暗地里拧着她的皮肉威胁,她基于恐惧而不得不拒绝这份“好意”,然后一路走回不属于自己的扶花镇,傍晚时候面对回来的陆迢,青黛红芍已经用行动说明她的手指被“摔断了”,江姮再找来,陆迢也会这么回应。
这扇门一但关闭,就不会再为她打开。
柳幸幸害怕得落泪,从心与身的疼痛里维持那一丝柔弱如蒲草的清醒,和先前的走投无路不同,她如此靠近生的希望,已然在艳阳之下大声斥责过所有人,又岂能被这份威胁、这份惧意所碾压?
像在文长开和葛三余手下脱身,像爬上屋顶那样奋力往上蹬,身体里蕴藏的力量远比肉眼可见的要多、要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