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殊三人留在皂山过一夜准备第二天一早再出发。
当天晚上没走的其他修行者也有不少,所以作为这次大会的主办方特地把场地都准备好,方便大家睡前交流。
林殊等人路过某个院子时,那里围坐了不少人,看见林殊几人他们突然停住了,欲言又止。
后来一个眯眯眼有点龅牙长得像松鼠一样的青年率先冲林殊行了个礼。
“林大师,咱们这有些好吃的,还有兄弟带来了茅子,您要不要来坐坐?”
茅子是什么林殊不知,但是他听说有好吃的,于是下意识看了眼宋濯。
宋濯:“时间还早,去交个朋友也不错。”
林殊一走进大厅,其他人又局促又紧张。
那眯眯眼松鼠脸忙倒了一杯茅子递给林殊:“林大师,我是南无派的姚简,这位是正一教的张杨超,明天一早我们要跟林大师一起去棋盘镇,我们今天在这先麻烦林大师了。”
林殊看了眼眯眯眼松鼠脸和他身边长着络腮胡一脸正气浩然的张杨超,原来就是这两人要跟他去棋盘镇,别说这两人对他的态度那是恭敬之极,眼中还带着仰慕。
林殊舒服了,接过对方手里的酒杯晃了晃:“酒若是好喝,一切好说。”
说完他就一仰而尽。
然后林殊感觉灵魂收到了一击,有一种起鸡皮疙瘩的感觉。
他怔在原地。
那姚简和张杨超紧张地看着他。
林殊张了张嘴:“这酒叫毛子?什么毛?”
姚简尴尬了下,忙解释道:“不是毛子,叫茅台,茅庐的茅。”
林殊问身后:“毛庐的毛是哪个?”
贴身翻译2号宋濯将手机打开,打字给他看。
林殊点点头:“嗯,回去给我买茅台。”
宋濯:“……”
听到这话,张杨超忙把那瓶茅台又拿过来,姚简给林殊又倒满:“有的是,林大师,您爱喝就多喝点。”
结果林殊还真不客气,总共两瓶茅子,他一人喝了一瓶半,把在坐的人吓坏了,再怎么海量也不能这个喝法吧,那不是要出人命吗?
然而林殊脸色依然是那种白白净净的,也没见上脸,唯一怪异的就是林殊突然站起来了,潘大海要去扶他,林殊拍开了他的手,然后自顾自往外走。
潘大海想要跟上去,宋濯叫住了他:“你在这再玩会儿,我去就行了。”
说罢不等潘大海反应转身追上去了。
……
星月皎洁,月华如水。皂山是块很不错的风水宝地,都是修行之人自然会去找那种灵气充足的好地方,灵气越充足,越能帮助修行,能使修行事半功倍。
从刚进入皂山,林殊就感受到了,这里不像申城,这里有充沛的灵气,这些灵气或许对于其他修行者来说是很好的事,但是对他来说,只让他难受,有一种身体内的气息在跟身体外的互相拉扯的感觉。
再加上喝了许多茅子,他身体内就像窜起了一股火。烧的他双目赤红,烧的他浑身无力,烧的他像回到了三涂川,被一遍遍侵地蚀灵魂和身体。
林殊步履缓慢地走着,他摇摇晃晃。
他走进了一片偏僻的林子,这里安静万分,偶尔能听见虫鸣,也就在这里,变迟钝了的林殊才感觉身后有人。
他慢慢地转过身。
身后是宋濯。
宋濯没有被人抓包的尴尬,坦坦荡荡,自然地看着他。他目光幽深,不知是不是月光太柔和的原因,宋濯的眼神格外温柔,看久了似乎能将人吸进去。
林殊也没错开眼神,他认真地看着对方,两人就这么望着,半晌,林殊突然眯起眼,然后伸出手掐住了宋濯的脸颊“小宋濯,你怎么变成两个脑袋了?”
宋濯:“……”
林殊手上劲儿也不大,宋濯也不拍开他,就这样顶着一张变形的脸笑问道:“难受?”
林殊放下了手,想缩回,但宋卓濯却先他一步握住了他的手。
林殊垂眸看向两人交握的手,属于宋濯的气息袭过来,在缓缓地消除他的不适。
“你以前可不会这么牵着我。”良久,林殊突然笑了下。
宋濯静了一下,才道:“嗯,以后你只要想,我都会牵着你。”
林殊看向他的眼睛,突然嗤笑一声:“这么好啊?是不是又想借机杀我?我已经没有心脏给你了。”
宋濯腮帮子紧了紧,问道:“若是让你再见到浮黎,你会杀了他吗?”
“杀了他?”林殊扬起眉,然后笑着摇了下头,“不会杀他,我杀他做甚,我……”
说着,他突然停下不说了。
宋濯追问:“你什么?”
林殊突然抬头,直直得看着他,一字一顿地说:“我不杀他,我不要再见到他。”
这一刻,宋濯的脑子里轰鸣作响。仿佛被人抽干了魂魄,整个人脸色变得苍白,他深吸好几口气才将自己稳住。
他牵强地扯了下嘴角,哑声道:“夜里山上凉,回去吧。”
皂山大,还是历史悠久的老门派了。这里不缺客房。
所以林殊、宋濯、潘大海三人都是独自一间房。
宋濯躺下没一会儿,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一打开门,是抱着枕头的林殊。
他神色依然带着些茫然,他径自走向床:“宋濯,我要睡这里。”
宋濯点头:“要我留下?”
林殊偏头看了他一眼,然后躺在床上,往里挪了挪,又看向宋濯。
眼里的意思不言而喻。
宋濯笑了下,关上门,走到床边,躺在了林殊身旁,然后伸出了左手。
林殊自然而然地牵上去,牵上去还不够,他还往宋濯身边挪了挪,自然地将脸贴在宋濯的肩膀上,一切做到位他满足地闭上了眼睛。
靠着宋濯,林殊体内的空虚感慢慢被填满。
宋濯睁着眼睛,却一点睡意都没有。
林殊倒是很快入睡。
半梦半醒间,耳边出现一些嘈杂的声音。忽近忽远,听不真切。
林殊费力地想要睁眼,就像被什么压住了身体一样,动弹不得,眼皮也重的不行。他都迷惑了,他还还能被鬼压床了不成?
林殊将浑身力气集中在眼皮上,然后,他欣喜地发现自己睁开了一丝缝隙。
视线中出现一个白色的身影。
白发,白须,白袍。
从头白到脚。
这人是干什么的?戴孝呢?
正想着,视线逐渐清晰起来,那身影也到了眼前。
是一个雪鬓霜鬟的老者。
老者一脸慈祥,弯下腰来看着林殊,说:“孩子,愿意跟我走吗?”
林殊眉头一紧,刚想说,老头子你谁啊就要我跟你走?
可是那嘴巴硬是动不了。
下一秒,林殊就明白了,他这是又入梦了。
那老者看了林殊一会儿,然后伸手把他抱起来,抬脚往外走。
林殊这才看清周围的环境。暗红色的大门,破败的庭院,布满蛛网的破屋子。
这是他幼年时期所待的地方——天岚皇宫里被遗弃的小院子。
被遗弃的他,被遗弃的院子。
林殊不由得在心里笑了下,他当年是怎么逃离这个地方的?
林殊想了想,好像上次他自己逃出去遇到了小宋濯,然后他们遇到了那只黄皮子精,后来他们两都被袭击了,再后来发生了什么,他倒是没什么印象了。
林殊又将视线移向老者。
眼前这老者有些眼熟,但是他想不起来是谁。
眼皮有点重。
想不起来索性不想,林殊向来不难为自己。说不定睡一觉,梦就醒了。
于是眼一闭,心不烦。
眼睛再次睁开,入目的是一个陌生的房间,身旁还有一个在静静冒着白烟的香炉。
林殊动了动,爬了起来,正对上一张极其干净漂亮的小脸。
可惜的是那小脸没什么表情,像个小冰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