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一大早,赤红霄就拉着沈婳伊去集市上购置了神龛。
信安镇的百姓本是封娘娘的忠实信众,在集市上买到合适的封娘娘神像很是容易,不易的只有孟怀柔的塑像不知从何处能寻。
两人在武神山山腰处找了个合适的角落放置好神龛后,赤红霄仍有些遗憾与不甘:
“夫人,你说孟怀柔好歹也是二百年前陕国的绝色佳人,怎么就没有画像流传后世呢?都没办法照着她的模样给她塑像。”
“她的归处在史书上都是谜,就算有画像,也没被好好保存下来。现有的关于她的画像皆是后人想象的,简直是千人千样。”
沈婳伊轻叹下一口气,蹲在神龛前摆放对应的香炉和供盘。她做好这一切后燃了三根细香,握在手中垂眸许愿。
细香飘散出的幽蓝烟雾宛若游丝,轻盈细腻地缠绕在她身侧,随风轻拂于她的面庞。山林间的枝叶摇摆着抖下几缕日光来,在二人的身上点出斑驳的光影。
赤红霄忽然从这其中感受到了一种名为美好的静谧,以至于沈婳伊在幽蓝缥缈的烟雾中侧目凝视她时,她居然顿生了隔世之感。
就仿佛她是顺着这游丝般的一息香火,从另一片遥远的天地踏至此处,来探故人。
赤红霄也不知脑子里如何闪过了莫名无由的念头,鬼使神差地在衣领里翻找了起来。
“夫人,虽然孟怀柔的画像千种千样,但细细想来,工匠师傅手下的封娘娘不也是如此吗?那些神像模样都不太相同,也不知哪个才是真的。”
“想来塑像的模样只是点缀,着重的只有受供之人是谁。即是如此的话,我这儿恰好有合适的。”赤红霄说着也从衣领中找出了之前总会随身携带的美人木雕。
这木雕本是按沈婳伊的模样做的,尽管并不十分像她,但好歹是她当初费了许多心思找巧手师傅雕刻的,她一向呵护得极为用心。
她带了它几年,早成了习惯。哪怕沈婳伊已经在她身边,赤红霄偶尔也依旧会下意识地把这美人木雕带在身上。
“这个大小摆进神龛里正合适。反正夫人回来后,这个木雕于我已无了作用,放置不管也可惜,不如就献给封娘娘,让它作孟怀柔的化身,一同陪伴她吧。”
沈婳伊听完她的话后,几乎是有些心有余悸:“那还好它长得并不十分像我,若是跟我一个样子,我哪儿好意思把自己模样的木雕摆在封娘娘旁边呀。”
“怎么不能够啊,都有人想把好好的样子雕做观音像呢。
神像的模样只是个点缀,只要不是刻意拿貌丑的供奉就好了。我这木雕可比集市上那些普通货好看多了,也算是我们对封娘娘的心意了。”
赤红霄摆好了木雕后,心里不免有几分感慨:“我真没想到,原来木雕也能有合适的归处的,这次出门顺手带上它果然是种缘分,不枉它陪我几年。”
两人在神龛前供完香火后便抬步下了山。
斗衡的胳膊伤得严重,这几日换药休养的时候,赤红霄闲来无事,便对附近的镇民说了武神山的山洞中有封娘娘的石像一事,还把石壁上小字的事儿说了。
其中有几个胆大的镇民后头还真上山去确认过,至于石壁上留下的那行小字,信者偏信,疑者从无,真真假假,全凭己心。
斗衡的胳膊有恢复之象后,众人便重新收拾好行囊驾马车出发了。这一次出发时总算没撞上阴雨连天的日子,日头晴好,惠风和畅。
赤红霄在驾车经过她们之前所设的神龛那儿时,也禁不住往那儿扫了几眼。沈婳伊倚在她的后背上,仍要在那书里找黄金屋和颜如玉。
赤红霄笑着问她:“夫人,你说野史虽然看名字就没有正史靠谱,但毕竟都有个史字,里头的记载和故事是不是多少都有迹可循的。”
“我觉得是这样的。”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林清昭可太不要脸了。”
赤红霄皱眉不悦道:“明明封娘娘和孟怀柔才是两情相悦,他进来掺和一脚干什么。弄得那些野史和话本里都在传她们两个人爱慕他。他就算是美男子,脸皮也不能这么厚吧。”
“我也在想呢,封娘娘为什么在军中多年却没有官职呢?而晋国君主又把孟怀柔送回陕国的原因,到底是因为林清昭,还是因为封青?
封青是为了她才效忠林氏的吗?还是野史上说的也有真,她本来是想去杀孟怀柔,但却对她一见钟情了。”
沈婳伊幽幽叹下一口气:
“史书记载得实在是太不全了。也许孟怀柔心中早就厌倦了自己被作为贡品推来送去的一生。她碰见了一位来去如风的女子,心生爱慕,愿随她而去,自由翱翔于天地之间。”
“封娘娘虽然没有官职,但也算是个赢家了,作为一介平民与武人,不仅手握玄铁宝剑,还能与所爱之人自由相伴于天地之间,这何尝不算是一种圆满。”
她们的前方有平坦路途,两道旁有入春时的青葱绿意,顶上是碧空万里,晴阳温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