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婳伊明白她的意思,不待她说完便平静地打断了她:“情爱的事本是没有道理的。你知道吗,赵万熠这样的人在世俗里,只要他认了错想要付出真心,有很多女娘都愿意原谅他。
她们会排着队去心疼他,心疼他少时孤苦,心疼他只是犯了些无伤大雅的小错,愿意排着队去爱他……”
“可这世间有几个人去心疼赤红霄也一样少时孤苦,心疼她在情爱里的怯懦呆笨,把她的真心视若珍宝呢。我在想,愿意排着队去心疼赵万熠的女娘们有那样多,那队伍里差我一个本也无关紧要。”
“我若也跟着去心疼他了,那谁去心疼赤红霄。赤红霄离开我后,她会不会一个人缩在被子里哭,她的情爱会不会无人理解,周围的人会不会笑她痴傻。
我一想到这儿,我就舍不得做别的选择了,也不愿意做别的选择了……”
沈婳伊说到动情处,眼眶早就哭红了。赤红霄同样陷入于情网之中,早就落入了其间最底层。两个人禁不住地相拥在一块,四周的寒冬也在彼此的体温中变得温润可人起来。
“红霄,你年少时若无人心疼你,那就我来心疼吧。以后我会记挂着赤红霄有没有人疼,有没有人在乎。你的伤痛对我也一样重要……”
赤红霄感觉到沈婳伊在抽泣中紧抱着她的力度,心里一时感慨到说不出任何的情话来阐述她心潮的澎湃。
她方才说的明明是有关于赵万熠的感慨,她并没在他的过往中特地提到自己如何,但沈婳伊似乎总能在一大串话中找出有关于她的信息。
她不记得旁的一切,只记得她也一样年少孤冷、无人在意,一如她说,她只在意她的真心,心疼她的苦难。
她后来已经不记得自己在感动之余又哽咽地说了些什么,只记得沈婳伊最后回复她的话:
“没什么值不值得,赤红霄的真心一样炽热可贵,不输给这世间任何一个儿郎。我有她的真心,就是我在人间风月中最幸运的事。”
她们二人最后把竹篮中的纸钱烧完后,赤红霄便安排了手下的弟子按照老方法把赵万熠的头骨带回洛州。而沈婳伊索性做事做到了底,让那弟子开了棺木把头骨放进去。
赤红霄简直觉得沈婳伊全身都发着圣光,菩萨来了都得在身旁空个位置留给她站。
可沈婳伊就是信那些怪力乱神的事,因此赤红霄把那坛子交给手下时,嘴里还忍不住对着那坛子碎碎念道:
“收了纸钱到了洛州后赶紧滚远远的,再也别来了。你可庆幸你娶了婳伊这么好的夫人吧,要是换了我,我巴不得你投不了胎。
还敢化冤魂来缠?那我就是下了地府也要同你大战百回合,猖狂个什么劲儿。”
那坛子最终在赤红霄的白眼中被手下的弟子带走了,有关于青刀门的一切最终都成了云烟。
最后不知是沈婳伊自己心安的缘故,还是赤红霄又换了套被褥的缘故,在那之后沈婳伊再没睡不好过了。
她们在武馆里住了几天后,沈婳伊的手上又来了事,需要回乐坊司里去。赤红霄明白她身为坊主,自是不可能离开乐坊太久,而她正好也想知晓这三年来她在乐坊中的事。
因此赤红霄把武馆里的事交给杜若岚后,便跟沈婳伊一同回了明照坊的乐坊。尽管换了地点,但好歹都在京城内,并不影响她平日里接单跑单。
她们回乐坊司的那天白雪纷飞,北风凌冽。沈婳伊嘟囔着雪地走来路滑,豪气地就租了辆马车。赤红霄拎着自己的小行囊,跟着沈婳伊绕进了乐坊司的后门。
而碧纹眼尖,很早就看见了她们的马车。等她把她们领进屋内时,碧纹一边忙着添炭暖酒,一边跟沈婳伊交代起了近日里乐坊的琐事。这些琐事中自然涉及到了柳伊人。
“这柳姑娘倒还挺好说话的,人也温吞凑合,同大家也处得来,只是没事的时候喜欢一个人闷在屋里,偶尔才上街走走……”
赤红霄之前一直没太在意过柳伊人,如今见碧纹已经提到,才顺嘴问了一句:“夫人,你把柳伊人从河间府带过来,心里是不是已经有处置她的主意了?”
“你可别说,我还真没主意呢,我只是看她可怜,这才随便把她领来的。”
沈婳伊放下手炉,同样也一脸踌躇地看着她:“她说来也是可怜人,你说该怎么处置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