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虽临近小雪节气,但今年恰遇暖冬,北方各省还未到下雪的时节,河道未封,各类船只尚能通航。
大沽的众多渡口中,后关渡口不但正连河海口,停泊的租费也相对低廉。从外省那儿通航过来的船只多有停靠在此处的。
停泊的众多船只中,淮安商帮的李帮主出资还算阔气,不仅把船只停在了岸边,周边还留有不少空余来安放其它尚且未到的商船。
今日的海风拂面虽寒,但并不猛烈刺骨,话音不易揉碎在风中,传得倒也清晰。
“二当家,这几日小人跟着张家棺材铺那儿的伙计,把能探清楚的都打探明白了。
我们楼主这回总共要换五艘大型的商船,淮安商帮那儿先开来了两艘,剩下三艘是定好确认了货后再开来。因此商船周边还挺空余。”
跟在吴忧身后的卫二当家并未说话。吴忧知道他一向是个少言寡语的狠厉之人,见他不发一言也没敢疑惑,只继续解释道:
“这商船的主舱室内设有机关,因此小人才建议二当家最好能亲自来确认一番商船的构造,以防届时生了变故。”
吴忧言语解释之间,便已经招呼好了商船上的伙计,让他们开放舱门了。
他们上船交流之时并不靠喊叫,只靠内定好的手语姿势。进了船舱后,还会再有人上前确认清楚他们的身份,以防纰漏。
吴忧在上船后就提前解下了风满楼的腰牌,直接送到了查验身份的伙计手中。淮安商帮的伙计熟悉他的脸,对着他的腰牌也只匆匆扫了一眼,口中漫不经心道:
“你们之前不是跟着张家的人来过一次了吗,怎么今日又来一趟。”
“之前只顾着看商船建造得是否牢固了,旁的还未细看。
小人回去后,楼主就交代主舱室的机关也得好好查验、是小人上回看的疏漏了,因此这次特地同楼主那儿要来了机关通行的方法,想再来查看一番,回去好同楼主交代,望诸位兄弟莫要介意。”
“后日不就验货了,到时再看不也一样吗。”那伙计嘴上虽牢骚着,但见吴忧执意坚持,也没多说什么,只是顺路把他们领去了主舱室。
吴忧毕竟之前来过一次,本就熟悉路径,因此也没打算让那伙计一直领路。那伙计估计本就有旁的事要忙,听了推脱客套的话后抬脚便走远了。
这商船的主舱室打造得很是精致,内里的布局也同民宅内会客的大堂一般,桌椅屏风等物一应俱全,一看便是待客之处,并非掌舵航行之所。
“二当家,这两艘商船的构造是一样的,到时都是在主舱室交货。这其中唯一特殊的机关便是这个。”
吴忧一面说着,一面便绕到了山水图景的屏风后。只见屏风后头放了一个半人多高的木柜,那柜门并不如往常木柜那般分左右两扇,只在左侧装了个滚轮锁用来单向推拉。
“这其实是扇坚固的石门,只是外表请巧手师傅做得如同漆木一般,好掩人耳目。”
“这锁该如何解?”一路沉默不言的卫二当家终究还是开口说了话。
“这是精绝帮内封锁贵重之物的千机锁,铸造得十分精巧,二当家想必也眼熟吧。因此小人并未骗你,我们楼主确乎是精绝帮的二小姐。
是她特地嘱咐,要在主舱室设此机关,不用来锁物,而是用作逃生的密道。”
吴忧一边小心地拨弄着那千机锁的滚轮,一边阐述道:
“这初始的密码图案两边都知晓,若要重新设置得额外费一番功夫。短期内并不会改动的,二当家记住这图案,届时别让她们脱身便可。”
卫二当家冷哼一声道:“这几日后关渡口早就被我们摸了个透,诸位弟子严防死守在各处,她们躲又能躲到哪儿去?”
“也是,这密道若顺着走下去,不仅能通往不易察觉的暗房内,还能摸到逃生所用的小船附近。小人还是同二当家多交代些,省得届时二当家不知其中机关把戏。”
吴忧打开那扇柜门后,二人简单地探了遍密道的底便往回折返了。商船内其他的布局在这几日的探寻下早被其他弟子绘成了图纸,卫二当家已提前看得一目了然,熟记于心。
淮安商帮这回先开了两艘商船停在渡口,每艘大型商船带的人也并不算多,两艘合在一处也就四十余人,刚好能支撑船稳定运行而已。
加之李帮主到了大沽后顺路起了游玩观光之意,这几日也少在船上留着,一切并没出什么异象。
吴忧对着密道外那明亮的天光只觉得自己松了口气,脚下的步伐正匆忙时,忽然脖间一凉,让他寒毛直竖起来。
处于江湖久了,谁都知这样的寒意与压迫之感除了刀剑外并无其它。吴忧一瞬间抖如筛糠,结结巴巴地问道:“二……二当家,这是何意啊……”
“没啊,看你最近倒戈得挺老实,想问问你心里头可还有事情瞒着。”
卫二当家话还没全放完,便瞥见吴忧两腿战战,整个人几乎要瘫软下来。他这窝囊样落在他眼中很是不屑。吴忧慌乱至极,忙吐露道:
“二当家……小人何须瞒着二当家……密道也看了,这后关渡口全是青刀门的人,大沽本就在青刀门管控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