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叶山不好意思开灯,那就不开,没所谓。因为失去一门视觉,其它的感官总会灵敏些。
李安歌很多次躺在这张床上睁眼发呆的时候,能看到黑夜中五彩斑斓的粒子,不知道那是什么。有点像纪录片里的鱼群,粒子的曲面旋转游弋。
现在她又看到有一股股红橙黄绿的小点在跳动,沿着眼前人身体的轮廓流淌。
其实床有点小,不是很能活动开。有时候她的或宋叶山的小腿会顺着床沿搭下去,怕光脚碰到地面又收回来。
李安歌一直对这间房子的寂静程度很满意,整个世界只有她们自己的声音。
她们慢慢地亲热,一直做到凌晨两点。眼皮都睁不开的时候,再上瘾也该睡了。
一起去洗澡,站在花洒下还要趁机摸摸对方的身体,算作今晚最后的迷恋。
李安歌把被子拉过来盖上,宋叶山掀开说不热。李安歌抱着她躺下:“乖,睡着就冷了。”
入睡之前宋叶山还在回忆,自己不受控制颤抖的时候,李安歌在耳边叫她“小叶”。她不知道那是她的小名,只是这样叫了。
她们根本离不开对方的温度,抱着睡了一晚上,中途醒来发现怀里没人就要把对方再揽过来,被揽过的人迷迷糊糊醒过来一瞬,也不抱怨。
这一晚睡得像在穿越时空,早上是被豆浆机工作的声音吵醒的。李安歌想下床去蒸几个面点当早饭,宋叶山黏糊地把她拉住,整整抱了五分钟才让她走。
吃饭的时候宋叶山就掰着手指头数:
“今天、明天、后天、大后天……”
“我们居然大后天就要出发了。”
“啊?”李安歌咽了一口豆浆:“早知道我们早点那个……”
宋叶山笑:“那我们抓紧吧。”
旅行计划的时间比当初预想的短,只安排了九天,毕竟开学之前李安歌还有准备工作要做。
出发前的两天都在收拾东西。
旅行是个大麻烦,越是临近出发的日子,心里越是要打退堂鼓,担心和期待不知道谁更占上风。
最让人忧愁的是高反,以前没去过高原,不知道自己情况怎样。报的是一个小团,她们选了很久,包车和住宿条件都不错,也不知道有没有被坑蒙拐骗。
她们都是事前操心焦虑的性格,几乎是互相加油打气着做好心理准备,晚上根本激动得睡不着,一会就来一个:“要是我们……怎么办?”的问句。
但到最后上车的那一刻反而一身轻松,带上行李,把一整个城市都甩在背后。
李安歌在大学时就习惯了长途奔波。从红河坐动车到学校所在的城市,不算中转的时间都要七小时。带着行李从早到晚辗转一天,这些年不知道经历了多少次。
刚开始不耐烦,太长的车程实在难熬。次数多了也就习惯,还不得不欣赏起路上的风景。
有时候觉得一直在路上也不错。不在家,不在学校,始终在移动,那就是哪也不在。只要一直在路上跑,就两头都触不及,烦不着。
旅行团的七座车在高速上飞驰,身旁是一条长方形的窗户,开着空调不是很闷。能看到的景色有限,坐车坐烦了就睡觉。
接近雅安段山一下子大了一倍,密密麻麻把高速路围在其中。要么是桥要么是隧道,没有落地的时候。她们从来没有走过这么长的隧道,一进去就变暗一大截,有时候十几分钟都出不来。
宋叶山喜欢盯着隧道里那些绿色的“安全出口”看,一个接一个,想拍拍这些不见天日的小牌子,奈何车在行驶,拍出来始终有重影。
每从一个隧道出来,车里的人都会“哇”地惊叹。地势变化太快,每次所见的景色都不相同。
气压变化,耳朵很不舒服。李安歌把事先准备的口香糖往嘴里扔两颗,又喂给扒在窗边的好奇宋叶山两颗。
宋叶山嚼了一会,耳朵还是疼,说话也不太能听见。李安歌教她,用手捏住鼻子,闭上嘴用力假装从鼻子出气,感觉到自己的咽鼓管张开。
宋叶山学会了,这方法还真的有效,不适感缓解了一半,听觉也好了些。她继续目不转睛地盯着窗户外面看,感受着一面面大山是如何压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