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这种感觉闷在心里。后来长大了些,认识的人多了,尽力的也多了,才慢慢琢磨出来。
当一个人对他有恶意的时候,他就会如芒在背,遍体生寒,若是爱他大过恨他,便会如篝火在旁,皆是暖意。
他在寒冷的世界里度过了很多年。
无尽藏大多长老峰主都对他有莫名的恶意。后来师尊带着他下山,世家见到他,即便先前还是暖的,后来也会越来越冷。
步柏连想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了吗?
师尊呢?
年少的步柏连抬头看向前面那个永远无悲无喜的背影。
没有冷暖。
师尊并不讨厌他,也并不喜欢他。
他只是养育着他。
但是在这个到处是恶意的地方,师尊的没有感情就是最好的感情。也只有师尊身边才能有一丝安心。
所以小时候似乎经常喜欢缠着师尊,到了晚上也不肯离开,想赖在师尊的屋子里。每当这个时候,东饮吾就会对着自己展露出一点难得的恶意。
想到这,步柏连笑出声,一手框住东饮吾的脖子,嘲笑道:“你还好意思说我的徒弟,你小时候不也是粘师尊粘的紧,我多留一刻你都不高兴。”
“老实点,你哪来的耍酒疯的习惯。”
东饮吾扶着他怕他摔倒。
步柏连看着这个自幼一同长大的师兄。
这个师兄也是有趣的紧。一见面时似乎不大喜欢他,后来也一样不喜欢师妹。但是偏偏还就是他,从见面起就让他感受到了丝丝缕缕的暖意。
师妹?......步柏连顿住,眯起眼睛思索着。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师妹悄然消失在他的生活中的?
记不得了。算了,不想了。
步柏连眯起眼睛,醉蒙蒙地看着天际。但还是云游四海好啊,每个人都喜欢他。
到了月明不归楼,门没有上扣。步柏连站定,在东饮吾诡异的目光中理了理衣服,仿佛方才的醉态都是假的。
东饮吾嘲笑道:“没看出来你还挺为人师表的。”
“师尊!”
外面的门一推开佑离岸就出来了。
“师尊,你回来了。”
步柏连刚刚想完事,心里正熨帖着,如今又看见了这个让自己熨帖如此的人,更是舒心的不知道如何说,伸手揉了揉佑离岸的头:“进去吧。”
进了门之后,步柏连就看见了桌子上放着的热腾腾的面条。
佑离岸在一旁,有些不自然的摸了摸自己手肘:“我小时候听说,生辰都是要煮一碗面条,能平安喜乐,健康长寿。我看宴会上没有准备,就想着自己煮一碗。当然师尊刚刚在宴会上吃过了,这碗面师尊不用吃,就是,讨个意头。”
佑离岸此时才觉得自己准备什么长寿面真是一个很蠢的决定。
仙人本就长寿久安,这种祝愿本就多余。况且师尊在酒宴上一定酒足饭饱了才回来。自己多准备一套,反而让师尊又多要应付一遍。
步柏连端起碗。他看了一眼立在旁边的佑离岸,特地先将上面卧的鸡蛋给吃了。一碗面吃的干净,连汤都没剩下。
“师兄,拿点纸笔来。”
步柏连将铺开在桌子上,提笔写道:“天道律定在上,任意心愿一则,永久作数。”
东饮吾先看不下去了:“人家一片心意,你就拿这个来忽悠他?”
东饮吾对佑离岸说道:“别听你师尊糊弄,这玩意我们都有一个。这么多年也没见你师尊兑现过。这次该让他拿出个法宝作为回礼,别整这些没用的虚活。”
步柏连将灵力覆在在纸上,狠狠印下一朵莲花在落款处:“那是你主观臆断认为我在骗人,没找我兑现,这可是童叟无欺,言出必行的。”
佑离岸接过那张“任意劵”,发现师尊的字与往日不大一样,心里已经明白,师尊表面上看着无事,其实已经喝醉了。
他忍笑看着步柏连说道:“多谢师尊。”
步柏连眯了眯眼睛。
真是没想到,真没想到,居然是这个小魔物。
居然是他,从见面开始,就给他无以复加的暖意。仿佛很久以前第一次任性跑去去山下。皑皑白雪中得到的第一壶暖酒一样。
真是一种陌生的感觉,他可是花了好久才适应。
东饮吾摇了摇头:“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我就不多事了,免得到时候还落得个市侩的名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