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郊某条偏僻的小巷里,外头明灯三千,照不及此处黤黤陋室。
玄弋着一身玄衣置身此间,身影藏匿在黑暗里,唯他惨白的一张脸依稀可见,清冷的月光透过残破的窗棂洒在地上,也落下些朦胧在他脸上。
带着深深的诡异。
屋外响起重重的脚步声,于寂静中十分突兀。
他缓缓侧首望向门口,如枯槁老树般的目光毫无生气。
直到门口出现两个小厮装扮的男人,一人扛着一个麻布口袋,吃力地朝他走来,玄弋的眼瞳中才算出现了些意外。
“怎么有两人?”
小厮先后将麻袋丢在地上,蹲下来一齐解开绑绳。
其中一人道:“没法子,这男人一直跟着小娘们,实在找不到机会,只好两人一并带了回来,抓一个也是抓,抓两个凑一双,银子照商量的给,不多收你的,你也不亏。”
玄弋:“……”
“我只说要这个女子,你们多抓了人,岂非给我平白添了不必要的麻烦?”
方才那人一听,麻绳往地上一甩,已有些不快,“你这话说的有趣,都要绑人了还谈什么不必要的麻烦?以为这勾当是什么正经生意?你废话这多是不是想赖账!”
麻袋被粗暴扯开,露出女子沾染尘土的脸,正是前不久尚在积水潭边看炭花舞的潇君。
玄弋望了她一眼,又探身去看一旁被捆成粽子的徐简行,目光不禁一沉。
“你们可知他是谁?”
“管他谁呢?给你绑来就是了。”那人不以为意。
玄弋闭眼,深提一口气,“这位是大理寺的少卿,乃官身,你们将他绑来焉知大理寺能放过你们?”
二人真是不知者无畏。
他走上这一步路时也没想过自己有什么畏惧的,但在他的目的尚未达成时,他不允许有任何影响他计划的人出现。
二人一听,也是急了,“那不然给人送回去?”
“你蠢啊!万一途中他醒了,你我如何开脱,若不是迷晕了他们,你以为这两人咱们好绑来?”
“那你说怎么办?”
“一不做二不休,正如你说,他绑一人也是绑,绑两人不也是一个死字。”他面向玄弋,“酬金我兄弟俩可以少拿点,这二人你乐意如何便如何,我们出了这扇门,今夜事便与我们毫无干系!”
地上徐简行隐隐有要醒来之迹,二人一看更为慌乱,也不管玄弋答不答应,互递了个眼色,立即离开了此地。
玄弋静默地望向门外,收敛神情,自腰间取出两枚黑色药丸,先走到潇君面前,掐住她的下颚将药塞进她嘴里,而后捂住她的嘴,见喉咙动了动,他才露出一个冷冽的笑容。
继而他又走向徐简行,刚欲喂药,却见他已睁着乌黑的眸子死死地盯着他。
玄弋手抖了下,还是掰开他的嘴强行喂了进去。
谁料他刚一松手,徐简行头一偏,便将那枚药丸吐了出去,“毒药?”
说着啐了口口水,“还是吞了点下去。”
玄弋皱眉望着他,一时拿不准该用怎样的表情面对这个适才被他逼着吞毒的人。
他有些淡泊过了头,就如同方才只是喝了口汤。
半晌,玄弋才起身,退开两步,冷笑道:“此毒遇水即化,须臾一小口便能要一个人的性命,两个时辰后,你二人都活不成。”
徐简行被五花大绑着,全身难以挪动,于是只能使尽力气,让自己能够侧身躺在地上,目光正能直视玄弋。
他淡笑道:“你是那个……有家客栈的老板,我记得像是姓玄?这个姓氏在大宁却少见,似乎是南边的姓。玄老板在京城数年,想来不会不认得我。”
玄弋语气冷如霜雪,“大理寺少卿徐大人。我自然认得,酒楼的常客。”
徐简行笑了下,“那今夜便不是冲我来的,可玄老板又何苦为难一个姑娘,若我没猜错,人家今日才第一回登贵酒楼的门。”
玄弋没有回话,而是走向潇君,将人一把捞起来绑到旁边的圆椅上。
这样一折腾,潇君也悠悠转醒,晕乎乎地睁眼,看到眼前景象时委实被吓了一跳,“徐大人,你怎么?”
徐简行朝她点头,“是我。”
腰间的绳子忽然勒紧,潇君嘶地倒吸了口凉气,发觉自己此刻比徐简行好不了多少。
玄弋这才慢悠悠地从她身后绕出,满脸堆笑道:“宋姑娘也醒了?”
这句话十分像是一个变态在完成犯罪以后,还以一种欣赏艺术品的姿态面对来抓他的警察,甚至谈笑风生。
正巧身为司法官的徐简行也被缚于此,这个形容实在贴切。
潇君一时浑身发麻,上回有这种感觉,还是因为在遥远的故乡看悬疑电影。
真是......久违又陌生。
当看清玄弋的脸时,这种感觉达到顶峰——电影里的变态杀人魔,大多也藏匿在很平常的食馆里。
“你不是,那个酒馆的老板吗?”
她说话时声音都在发抖,“你这是,你要做什么?”
玄弋依旧是笑,在月色下让人毛骨悚然。
“我要做什么,等陆砚来你就知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