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可笑。
今日下晌朱峻熙那厮就会带着几个世家子弟来到这座陆家别院,明日一早就会去冬猎。顺带着她和她的弟弟。
干脆就眼睁睁看着他被那支利箭扎死得了。
……不,她连去都不会去。
想她宋潇君,也是父母的掌上明珠,幼弟庶妹敬重有加的嫡长女,虽不至于说含着金汤匙过日子,起码锦衣玉食。
前世活成那般模样,她进行多次反思,归根究底都是因为那个混账皇子!
重活一世,她难道还会步这后尘?
不可能,根本不可能!
她现在只想平安的活着!
这般想着,竟真就沉沉的睡了过去,早几日常梦到前世发生的事,此番倒很难得的陷入安眠。
*
酉时初刻,华灯初上。恰是府里用晚膳之时,紫檀很尽责的叫醒潇君。
“夫人身边的彩玉姐姐来请,说是陆家的小公子来了,说要见您一面,夫人叫姑娘去前厅见礼。”
潇君闻言一把从床上坐起来,顿时清醒,“你说谁来了?”
紫檀一怔,缓缓再说了一遍:“宣宁侯的幼子陆三公子,陆砚来了。”
潇君怔然,她记得前世朱峻熙来这座别院时,带了几个世家公子同行,陆砚也是其中之一。但紫檀如今的意思难道是只有陆砚来了。
思及此她不免又低声问道:“可是就来了陆砚一人?”
紫檀点头,试探着道:“姑娘身上可爽利些了,您若不愿去,不如奴婢去回了彩玉姐姐,您好生休息?”
陆砚独自一人先来,竟还说要见她一面,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潇君眉目未见舒展,看了屋外夜色一眼,垂眸思虑片刻,“不用,替我梳妆吧。”
说着掀开被褥下床。
紫檀转而去衣柜里翻出一件藕荷色绣着林鸟的小袄,袖口处缝有纤细柔软的洁白毛镶边,下面则找了件烫金梅花纹马面褶裙,双手捧到潇君面前。
不过是去见个陆砚,倒也不必这么盛装出席。
潇君给自己倒了杯水,咕噜灌下去,而后瞥一眼紫檀,道:“我觉着今天穿的那身素色襦裙就很不错,这般花里胡哨的衣裳往后还是少拿出来吧!”
紫檀捧着衣裳的双手一僵,没忍住看向潇君,眼神里带有探究。
她记得她们家姑娘从前最爱这样鲜艳夺目的衣裳,怎么现在却成花里胡哨了?难不成病了一场就连喜好都改了?
潇君并不在意她的目光,已经起身走到梳妆台前,执起木梳为自己梳起头来。
“替我梳个简单些的发髻,省的麻烦,再让人家久等。”
“哦……好。”紫檀愣愣应一声,忙将衣裳收好,快步走到她身后,伸手接过她递来的木梳。
他们如今栖身的这座宅子正是陆砚他们家在五回山的别院,依父亲和陆家六老爷的关系才借用两日。准确来说这宅子还是陆砚他爹所有,如今人家的儿子来了,她理应周全礼数,要出来拜见一番的。
说起这个陆砚,她前世也曾见过几面。
第一面自然就是在别院,当时他站在一众世家公子之中,清雅的像是湖中栖息的云鹤,卓尔不群,颇有种鹤立鸡群的感觉。
令人移不开眼。
事实上她也的确忍不住多瞧了几眼。
或许得益于祖传的优良相貌,陆砚就是拥有去到哪里,别人的目光就跟随到哪儿的好容貌,仅仅一面,她就记住了那个在马上意气风发的少年。
之后倒是也见过他几回,可那时的她已经嫁给朱峻熙那个狗东西,两人的交集不言而喻。
而且按照前世的时间线,在宁安十四年,也就是明年。宣宁侯夫妇在进香途中被刺杀,不幸滚落山崖,同行的世子爷陆煦因为被棵歪脖子树接住,捡回来半条命,可却也落下病根。
一时间偌大个宣宁侯府到了陆砚的肩膀上,他被迫长大,在料理父母后事以后参了军。
后来她被关在后院,与外界的联系更少。
少有的几次里曾听到过陆砚的消息。
听说他屡立战功,在军中步步高升。
也听说他在兄长陆煦死后忽然与朱峻熙决裂,以一己之力将早已风平浪静的京城局势打破,让原本偃旗息鼓的各方势力又重新跃跃欲试起来。
算是给朱峻熙使了个很大的绊子。
她还记得听到这个消息时,是个风和日丽的大晴天。她扶着紫檀到院里晒太阳,偶然间听一个十二三岁的小丫头说的。
她高兴的把手上最后一个镯子送给那个小丫头,毕竟那个时候能够让朱峻熙吃这么大亏的人不多,她早对他恨之入骨,十分喜闻乐见他摔跟头。
哪怕只是因此事,她也该对陆砚恭敬一些。必要的时候,她甚至该帮他一把,至少在这一世,让他不再成为那个孑然一身的孤家寡人。
眼下比前世好的点在于,她拥有先知。
虽不至于和朱峻熙母子俩斗法,但至少不会再让自己卷入其中。
当然闲暇时顺便给他们“送送礼”也未尝不可!
想到这里,她不禁笑出声。
紫檀手上动作一僵,疑惑地看向铜镜中的她。
“没事,你继续。”
潇君心情大好,语气都轻快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