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亲自给这位和亲公主敬酒,一瞬间,那群权臣贵女看向李桃之的目光,也少了几分轻蔑。
宋沅庭将酒盏置在桌上,一手负在身后,另一只手摩挲着腰间的玉佩,薄凉的眸子落在那群贵女身上,冷冷扫视一圈。
那群贵女吓得忙低下头。
都是些熟面孔,清早在御花园遇见过,跟着江瑟瑟身后妖言惑众,趋炎附势,毫无傲骨。
宋沅庭的目光逐渐泛冷,捏着玉佩的手指缩紧,他沉声道,“近日,坊间有些不堪入耳的传闻,妄议公主是弃子,日后若再听到此类流言,便去代替公主和亲!”
话落,为首的江瑟瑟眼眸一暗,手指掐进掌心,她咬唇,眼里闪过怨恨。
四下静谧,李桃之抬眸,目光落在男人摩挲着玉佩的手指上,手指修长,骨节分明,白如玉,极为好看。
她匆匆瞥了眼便挪开目光,心中大为震撼,皇兄竟当着众人的面,庇护她。
这种感觉甚为奇妙,从前李桃之未被人护着,这些年,她一向过得凄惨,故而养成了懦弱无能的性子。
此刻,她颤动羽睫,眼眶湿润。
但她终是明白,即使不被和亲,留在宫中下场也极为凄惨,只有逃跑一条生路。
宫闱是个吃人不吐骨头之地,无论北夏,亦或是元国,她都不愿留下。
思及此,逃跑的心,在此刻,几乎要占据她的心。
端坐高位,一直被江瑟瑟伺候着的太后,眯着眼看着宋沅庭,良久,冷冷一笑,“陛下这是护上了。”
她就知道,这幅花容月貌留在宫中就是个祸水。
瞧瞧,这还未和亲,单单流出一些非议之声,就急得当众维护,这般举动,着实有点失控。
不该啊!
太后凝神望向李桃之,眼神逐渐凝重。
当初真不该将这女子带回宫。
*
宋沅庭离开后,林子珺拉着李桃之的手,轻轻拍了拍,“桃之,别怕,谁欺负你,姐姐替你做主!”
李桃之抬眸,秋水剪瞳,泪光闪烁,她笑了笑,“多谢阿姐。”
林子珺望着她这双眼,微怔,李桃之的眼生得极为美丽,一颦一笑,都极为魅惑,更何况,她的眼中仿若藏了千言万语,却又无处诉说。
“桃之,你不必害怕和亲,我与那拓跋太子有过一面之交,他不似传言中那般恶劣,相反,他就是孩子气。”
林子珺以为李桃之是对这桩婚事恐惧,故而想安慰她,但李桃之只是对她微微一笑,而后,拿起勺子舀了一口燕窝羹抿了下。
清甜的味道在唇齿间散开,心中的涩意才渐渐褪去。
她不明白为何皇兄待她这般好,却执意要她去和亲。
其实,她见过一次拓跋小将军,就在那次外臣使者访北夏那日。
她刚从睡梦中醒来,昏昏沉沉欲前往乾和宫请安,一大清早的,格外寒冷,她披了件厚厚的袄子,走至御花园时,一个高大的身影自墙上跃了下来,落在她面前。
扑通一声,大清早的分外刺耳。
她吓得退了一步。
那人扎着高高的马尾,晨光之下,他的肌肤呈古铜色,淡漠的眉骨下,是一对碧绿如明珠般璀璨的眸子,眼神深邃,看向她的时候,嘴唇紧抿。
“你这女子,如此胆小,莫不是觉得我会吃了你?”
他盯着她的眼,沉声道。
李桃之摇头,看向他那副异域长相,颤着声道,“你……你是西域使者?”
那男子拍了拍手掌,起身,冷冷看向她,“再看,再看我吃了你!知道吗?我们元国那边,擅吃人!”
他看着她,唇角微扬,朝李桃之走近几步,“小心我吃了你!”
李桃之微微一怔,往后退了退,“你别来,我会叫的!”
“哦。”男子抿抿唇,身躯精壮,明明是冬日,他却穿着薄薄的单衣,甚至还露着胳膊,胳膊上还有刺青,浑身散发着不羁的洒脱。
不羁张扬到令李桃之觉得害怕。
这人还说要吃了她。
那人淡淡扫了她一眼,摇摇头,“北夏女子真胆小。”
大抵觉得无趣,便又翻墙跃了出去,他翻出去的瞬间,一块令牌啪一下,落在了草地上,李桃之捡起,喊了几声,那人都没听见。
后来,那令牌被李桃之交给了礼部侍郎。
到现在李桃之都记得那令牌,刻着几个字,拓跋元川。
元国太子之名。
李桃之轻轻念了这四个字,再想起那张脸,她恨不得当场将那令牌扔掉。
这位太子太欺负人了,张嘴闭嘴,便是她胆小。
是啊,她确实胆小,胆小到宁愿逃婚,也不愿嫁给他。
那人太过狂野不羁,嚣张猖獗,像一匹野马,还是疯马。
她不喜那样的男子,她喜欢温和的,白净的,清冷如高山白雪的。
那人有狭长凤眼,动情时眼尾猩红,高兴时,眼尾上挑。
李桃之心中咯噔下,立马回过神来,脸颊猛地红了起来。
她在想什么,她怎可觊觎梦中的皇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