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月芝听他如此说,眼中不禁有些发热,她望着戚廷晖坚定的样子半晌,心底终于松快了些许。
她端起茶盏,佯作平常地向他抬了一抬手,语气低轻而郑重:“还望你们终成眷属,相伴始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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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瑛在李月芝离开之后也出门去了花鸟街。
为了方便打听继哥的消息,王若兰近日都多在家里做活,颜瑛到戚家的时候,正好碰上她在帮戚敬和准备出摊的用物——自打儿子丢了之后,他也不再执着于赎回祖地,开始一面挑着骆驼担走街串巷,一面四处寻找孩子。
王若兰看见颜瑛过来,高高兴兴地顺手抄了一碗馄饨叫她吃,三言两语张罗着把戚敬和送出门去,便坐下来陪起了外甥女说话。
“你午间留下来吃饭吧?”王若兰道,“正好也同秀秀见一见。”
颜瑛携笑点点头,又把王若兰鬓边夹杂的银丝望了望,少顷,说道:“姨母,我再给你扶个脉吧,继哥还未回来,你们二老无论如何要把身体养好。”
“不急,先把这馄饨趁热吃了,你好些时候不曾尝过嘞。”王若兰慈爱地看着她,“莲姑,你可是近来忙着没有歇息好?”
颜瑛昨夜辗转无眠,早上对镜也知自己脸色不大好,见姨母察觉问起,她便顺势略作沉吟,说道:“昨晚做了梦,昏昏沉沉地没有睡得踏实。”
“姨母。”她默默吸了口气,“那个人……我是说,娘……认识的那个人,你晓得是谁么?”
王若兰一愣。
屋里安静了良久。
不知过了多久,颜瑛听见她姨母轻轻叹了口气。
“已是过去这么些年了,你又何必再自己纠结。”王若兰道,“这样的事,你母亲如何又会同我说?倘我知道了,必然是要劝阻她的。是你听见谁说起那男人什么了?”
颜瑛摇头,又顿了顿,把嘴唇一咬,说道:“我娘上了公堂也不曾道出他的名姓,可她挨打的时候,他躲在不知何处。”
王若兰看着她,默了几息,抬手拭向了微红的眼角。
“这怕不是她前生的孽债,不然好端端的秀才娘子做着,怎会叫人哄地做出这样糊涂事来……”王若兰有些哽咽地道,“颜秀才气头上又不肯周旋,公堂上威严深重,想是把那人也吓破了胆,他既救不了你娘,自也不肯冒头来陪着她受罪了。”
颜瑛低眉垂目,攥住了掌心。
“他们是狠心。”她忽然低低地说了一句。
王若兰没听得清:“什么?”
颜瑛一怔,回过神来,抬眸摇首:“……我是说——”她也不知自己该说什么。
正在这时,小燕从外面进来,向颜瑛上覆道:“小姐,我买糖时碰着药局里的人,他说你要的那病人症状已收齐了,但还要与你面谈才好。”
颜瑛听罢,顿了一顿,方起身向王若兰道:“姨母且忙,我去看看。”
叫小燕来传话的果然是白墨。
颜瑛在一处茶摊上与他见了,不免心情复杂地道:“这两日我晕了头,原该早些让小燕去通知你的。”她说,“灵清寺那人的事我已不想知道,累你白白打听一场了。”
说着,她取了块碎银就要递给他。
白墨连忙推辞,恭敬地道:“小姐对小的有恩,哪里用得着这些。”他犹豫了一下,又问,“不过,小的想,小姐可能还是听一听有关那吴义的事才好。”
颜瑛便知灵清寺那人名叫吴义,闻言不免疑惑:“怎么?”
“这人前天被衙门快手一条铁链锁进了牢狱,说是收纳贼赃。”白墨道,“小姐也知晓,落了衙门里那些文书快手的手底下,若没有些打点,少不得受些罪。小的在衙门外头蹲了一日,发现他并非什么寓居寺中的孤人,而是也能求到银子来救命的。”
他说到这里,往茶摊周围巡了眼,方又压低声音问道:“这背后出银子给那跑腿婆子的人,小姐也认识。”
颜瑛微屏呼吸,隐隐已有了些预感:“……探花弄里的人?”
“正是颜家的丫鬟。”白墨如此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