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拉还想说什么,这时候紧闭的房门忽然被敲响,有人向希波吕忒汇报事情,而她也正色回应。
于是话题就被打断,柯拉心里一阵失落,明白这场谈话就到这里了。
即便一切想法激荡着到了瓶口,就差最后一下就能奔涌而出,有东西抓心挠肝地想要脱口而出,但希波吕忒有正事,和小孩的谈心只能就此结束。
她本该体贴的主动表示自己没什么事了,让希波吕忒可以体面离开,但她内心不快,却始终不愿说出违心的话。
各方情绪撕扯之下,她只是沉默着坐在原地。
希波吕忒站起身整理衣服,就在柯拉恼恨又觉得“果然如此”时,女王矮下身给了她一个拥抱。
“难道你觉得我的攻击欲是错的吗?亲爱的。”女王声音温和,甚至带点难过。
柯拉几乎瞬间扭头靠过去,语气急切反驳:“当然不,我只是说我自己……”
但希波吕忒并没给她辩驳的时间:“难道你觉得我的野心很糟糕吗?”
“当然不!”柯拉跳起来,忽然飘在半空中。“我怎么会这么想?!”
“那其他人呢?亚马逊人从来都以好战为荣,她们每天进行军事性的锻炼,为了未来可能的战斗时刻准备,就连最重要的篝火节也要战斗比武,彼此间也会为一件小事吵架甚至大打出手……你觉得她们的好斗是错误吗?”
“当然不!我……”
“戴安娜刚走到人类社会时,曾因为餐厅给她和其他男人的饭量不同而争吵,当场和几个男人约架,还因为一个男人摸她腰而大打出手,你觉得……”
这次,还没等希波吕忒说完,柯拉就再次往上窜一窜,打断她后面的话:“那让她感到不舒服,那不公平,女侠她反抗当然是对的!”
“但没人看到那男人做的,戴安娜的做法太鲁莽了……”
“他让女侠感到不舒服,这就足够重要了!”
女孩声音掷地有声,她几乎从没这么坚定过,即便对她自己,也不曾这么维护过。
或者说,正因为面对的是她自己,她才总是做不到坚定认可和坚决维护。
希波吕忒安静的看着对方的一系列变化,眼睛里带着温和的鼓励和笑意,那目光让柯拉忽然安静下来,她从对方瞳孔的倒影中看到一双炽热燃烧着的蓝色眼睛。
她几乎为自己眼中的炽烈感到惊奇,随即是令人战栗的兴奋和得意。
没有恐惧,没有羞愧,她为自己的愤怒感到得意,她为自己的得意感到惊讶,随即惊讶也转变为得意。
她大概明白希波吕忒的意思了。
而希波吕忒也温和笑起来,抱着她贴了贴脸颊,额头抵额头望向女孩的眼眸。
“无论什么时候,柯拉,你都要记得这种感觉。”
“你要像维护所有你爱的人一样,坚定的、毫无保留的、无条件的维护你自己的想法。”
“这就是你回击的理由,这是绝对正当的、绝对被允许的理由。”
“即便只是感到不舒服?”
“即便只是不舒服。”
——
法兰西斯和柯拉几乎全然相反,什么“过高的道德感”在法兰西斯这里来说,简直是痴人说梦般的滑稽笑话。
她甚至以自己的低道德感为荣。
——一般情况下。
法兰西斯最擅长利用话术扭转人心,大多数时候,她虽然说的是真话,但说话的表情、语气、断章取义的提及往事和蒙太奇般的叙事节奏,都能让任何人曲解她的意思。
对此,托尼·斯塔克深有体会。
这招屡试不爽,但并不是没有碰壁过。
碰壁大多集合几个因素:紧迫要求回答的沟通环境,直白到封住所有回环可能的问题,坚定充斥着爱意和在乎的眼神,以及一个法兰西斯同样在乎的灵魂。
集齐这几样东西很难,过去也只有道恩利用过这一手段,迫使法兰西斯狼狈说出自己的真心话。
现在,另一个人也无师自通。
佩珀半跪在法兰西斯面前,棕色眼睛里满是因为在乎而产生的紧张,她语气极尽柔和,两手抓住法兰西斯的手。
“亲爱的法兰,你愿意让我做你的妈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