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意义上复生一个人,需要有合适的肉身以及清醒的灵魂。季元义的这处火化室完美地提供了能达成这两点的条件。
烈焰灼烧下能锻造出合适的□□,燃至灵魂的火焰则让灵魂于痛苦中清醒。当然,如果承受不住,则直接在火焰中灰飞烟灭。
他需要用这里的炉子炼出一具游杼也能用的身体。上一次季元义送来的那具,游杼似乎觉得很有趣。可惜那具身体问题太多。
他想炼制一具更合适的,这样当游杼偶尔想感受到有实际肉身的感觉时,可以一用。当游杼不喜欢了,随意扔在一旁也不会损坏。
此外,游杼的灵魂是他见过最特殊的,一般的材料炼制的身体并不能容纳。
考虑到种种,叶杳最后选定了一份最为合适的材料。
他的本体,那株在逢喜村生长的桑树,最为合适。
逢喜村的土地浸润着血腥罪恶,但这处在长久以来怨魂异化下的土壤,竟能反过来容纳一切事物。是以,季元义用逢喜村的土壤炼制了一具躯体,但同时会对居于里面的灵魂有种种限制。
他的本体在逢喜村生长,不管他愿还是不愿,他都承担着那份罪恶的一部分。易寻是他最初尝试切割出去的一部分,他违背既定规则的尝试。
当时他想着,如果受限于土地,他不能对逢喜村的人做什么,那就将自己的灵体切割。植株是可以在新的土地成长的。只要易寻在外面慢慢建立新的联系,总有一天他可以完全摆脱逢喜村的束缚,前来了结此地。
只不过事情发展比他预料的快,隰桑与他的关联,游杼的突然出现……最后那场大火将一切燃尽,包括那些久久缠绕着他的一切束缚和负面状态。
虽然桑树在那场火中烧成焦炭,但意外地为他的灵体淬炼出更本真的核心,是烈焰也无法损毁的存在。
这是一份最合适的材料,能容纳最为特殊的灵魂,又无比坚固,还可以更加贴近游杼。
等到将核心炼制成躯体,就是将他与易寻的灵魂炼制融合的时候。他不会死亡。他记得游杼说过的,只有活着的才有资格被记住,游杼才能看见他。
也只有这样,这具身体才会只是一份普通的礼物,就像他随手送出的桑树枝、带去的张道长一样,这也只会是一份单纯讨游杼开心的礼物,不会附加上对游杼有“潜在要求”,诸如一定要感动等等这类价值。
他只希望对方能喜欢。
沿着无止尽的焚化炉排列走了几步,游杼停下脚步。正前方,季元义的幻象正笑吟吟地看着他。
“你是要去找那株桑树?说来,你不会对这种事感到厌倦吗?总有人自顾自地付出很多,给予很多,有些时候,这种行为举止还是真是让接收者厌烦。”
这是又想和他上升到哲理层面来场辩论?游杼发自内心觉得,季元义需要一个哲学心理学双学位的心理医生。
鉴于目前没有其他人能陪聊,游杼耐心地接了话,“我不这样觉得。”
季元义脸上的笑转为嘲讽,“是吗?这样打着为你的名号牺牲自己的行为就能让你感动,还真是令人发笑。”
游杼挑了挑眉,“在我看来,这并没有什么。不过是有人揣摩我的喜好,为我献上一份礼物罢了。”
对方知道,就算为他而死,在游杼看来也不过是平常之事,不会感动,而且不会留存印象。
不管付出了多少,在对方看来,他只是选了一份礼物给游杼。而在游杼看来,他也只是接过了一份礼物。
游杼喜欢时就用一用,没兴趣了就扔在一旁。他不会给礼物上过于重的意义负担,送礼者也不会。
他记得对方的话语,只是单纯地想送给他一具更好用的躯体。
季元义转为冷笑:“那就希望你永远不会有厌烦的一天。”
“原来你是收‘礼物’收到厌烦了。”游杼恍然大悟,接着好心提议,“那你和叶熙应该有很多共同话题。”
原剧情中,这两人也很合得来。
季元义慢慢撤下笑意,冷着脸看向游杼。叶熙不过是窃取他人气运苟活的人,拿什么和他来相比。他拥有的、经历的,在他看来,只有游杼能理解一二。
“我本以为我们才是合得来的。”
“不过,你不觉得厌倦,才是我更期待的。”
“希望你永远不会有厌烦的一天。”
同样的话语,不像先前那样带着嘲讽,这一句季元义说得平静了许多。
但游杼还是听出了其下隐藏的诸多情绪。只是没等游杼和对方进一步交流,眼前季元义的幻象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条清晰无比的路。路的尽头是一个特殊的焚化炉。
这是在指路?游杼没有犹豫,不仅不在乎前方是否有陷阱,反而期待季元义继续发挥创造力,给他带来点新乐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