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兵的操练声远远传来,斗志昂扬、充满希望的声音穿过打开的窗户进入室内。浅蓝色的窗帘随风飘扬,窗帘的下摆在靠窗的一台医疗舱上来回清扫。
医疗舱看上去像是一只雪白的蛋,只在最上方留有一个可透视的小口。通过小口可以看见医疗舱中灌满了荧光绿的培养液,一团长得跟毛线一样的小东西在里面尽情飘荡。
检测器上显示医疗舱里的这团“毛线”现在情绪很亢奋,李长亭看着手中的检测器,又抬头朝着远处正在操练的士兵看起,心里有些纳闷,什么毛病,一听见操练的声音就亢奋,那么爱国的吗?
医疗舱中的“毛线团”飘到医疗舱上面的探视口处,感受到阻碍的“毛线团”似乎疑惑地停顿了一下,接着他拼命地朝着探视口挤过去,把自己挤成扁平的一片。
李长亭看着饼一样的“毛线团”,嘴角抽动,他实在没办法对眼前这团粉红的缠绕的长得像猪脑一样的人体组织产生任何有关喜爱的感情,哪怕他是姜问渠都不行!
“毛线团”挤压了半天也没能更往前一步,他静静地漂浮在探视口前方,看上去失落极了。
李长亭啧了一声,突然觉得这小东西似乎也是有点可爱……
他走过去,一只骨节分明长着老茧的手轻轻停在探视窗口上。同时医疗舱里的“毛线团”似乎是感受到了什么,立刻欢快地朝着探视窗口蹭过去,再次把自己压成扁平的一片。
确实有点可爱,李长亭点点头,他拿手指隔着窗口的玻璃点着“毛线团”,小声道:“你是小狗吗?”
“毛线团”听不见他的声音,只是一个劲的在探视窗口猛蹭,蹭了半天也蹭不到,“毛线团”再次委屈巴巴地停下了,看上去难过极了。
李长亭的嘴角勾起一丝笑意,他柔声道:“别着急,等你出来了,想怎么样都行。”
手中的探测器闪动了一下,本来清晰流动的线条陡然见变得杂乱,李长亭大惊,他立即按下医疗舱的警报按钮,外面传来一片杂乱的声音,病房的门被嚯得打开。
于此同时,李长亭手中的探测器上出现一句话
——你是谁?
“我还是第一次遇见这种情况,”谷梁院长看着手中的数据报告,眉头皱成一个“川”字,“可能是跟他身上的芯片有关。”
一个月前,李长亭带着欧也尼亚来到极地星寻找极地星军区医疗中心的谷梁院长,在说明来意后,李长亭当着谷梁院长的面拿出了一个具有微弱生命讯息的生物芯片。
鸽血石爆炸的高温瞬间融化了一切,姜问渠的肉//身在爆炸发生的瞬间融化消失,那不过指甲盖大小带着微弱生命讯息的生物芯片就是他能找到的全部了。
通过谷梁院长的分析,应该是有一个什么东西在爆炸的瞬间短暂地保护了一下姜问渠,以至于在生物芯片上留下了一些不可见的属于姜问渠的脑细胞,脑细胞在生物芯片的刺激下醒来,这才让地面上的欧也尼亚检测到微弱的生命讯息。现在医疗舱中的那团“毛线”依然附着在那指甲盖大小的生物芯片上。
“芯片的具体功能我并不清楚,但有一点可以确定,它能够在一定程度上影响电波和辐射,至于能影响到多少程度,还需要后续的观察,”谷梁院长翻过一页报告,“不过,这个东西他是从哪儿弄来的?”
李长亭面上没什么表情,将芯片送到极地星的路上,欧也尼亚就把芯片的事情对他全盘托出,当时就气的他火冒三丈,要不是因为姜问渠当时连个“毛线团”都不是,他真想把他拖过来狠狠地揍一顿!
但眼下李长亭最关心的还是这个芯片会不会对姜问渠的身体产生影响,听了李长亭的疑问,谷梁院长捏着分析报告的页脚,缓慢说道:“影响肯定是存在的,这枚芯片的运转需要很高的能量,这会在一定程度上增加机体代谢,如果我猜的没错小姜平时一定吃的很多。”
李长亭想起姜问渠那恐怖的食量,下颌弧度轻微地点了一下。
“就现在的情况而言,小姜与它是密不可分,这不一定是件坏事,最起码人活下来了,”谷梁院长把分析报告放在桌子上,“目前看来没什么问题,能影响检测器是件好事,你可以通过这个跟他沟通。”
说完,谷梁院长笑了一下,“不过,我猜测他现在应该没有具体的空间和时间概念,像个别人说什么都信的小朋友,还是蛮有趣的。”
走出谷梁院长的办公室,李长亭咂摸了一下他最后的那个笑,一瞬间后知后觉得竟然感觉有些臊得慌。
白日当空,已经到午饭的时间了,远处操练的士兵散了场,三三两两地朝着食堂走去。李长亭收回看向远方的目光,端着检测器朝着医疗舱走过去。
毛线团似乎是能感受到他的存在,立刻欢快得蹭过来,贴在探视窗口变成一张谄媚的大饼。李长亭手中检测器上的线条再次变得凌乱,三五秒后,检测器上出现一句新的话
——你刚才到哪里去了?
李长亭思索了一下,在检测器上回答他:吃饭去了。
探视窗口后面的毛线团跳了一下,检测器上问道:吃的什么?好吃吗?
这可难倒李长亭了,他压根没去吃饭,怎么知道今天极地星的食堂吃的什么?好不好吃?
李长亭右手无意识的蜷缩了一下,回答他:挺好吃的。
紧接着没等姜问渠接话,李长亭立刻又问他:你知道你是谁吗?
探视窗口后面的毛线团停在营养液中,看上去正在思考,他原地转了两下,回答道:我叫姜问渠,是姜会长的独子,聪明又帅气,幽默又可爱,人见人爱,花见花开,是奥兰多罗星系初升的太阳!
李长亭噗嗤一声笑出声来,他看向监视窗口后面的毛线团,竟然从这一团粉红色的肉团子上看出一种昂首挺胸的得意,他隔着探视窗口的玻璃摸了一下毛线团,轻声道:“你到底知不知道你现在很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