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然后大概是被忘记了吧。青春期少年们的对话总是跳脱、深沉又轻盈的,下一秒能全部忘记,回过头来又好像清晰在昨日。
凪诚士郎并不在乎展露自己房间的情况,他是懒得收拾,东西四处散乱,但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此时他在意的是:“为什么要在我宿舍集合啊……”
御影玲王在轰隆隆的背景音里提高了音量:“那下次换个地方吧!”
下一秒明石爱理从门内探出个头,手上还拿着吹风机,也提高了声音,也可以去我家噢!
两个男生表情一凛,同时摇了摇头,御影玲王抬手虚空一按示意她把头缩回去。
这两人还记得上次在她家门口等人,刚好撞见出门倒垃圾的明石父亲,被客气地邀请进门,一身西装革履精英打扮的明石斋一跪坐在矮桌前板板正正,表情严肃地盯着他们,眼里红血丝都要盯出来了,凪诚士郎在玲王的击打下这辈子都没坐这么端正过。
男人欲言又止半天,最后抱着公文包僵硬地说招待不周,留下一个匆匆的背影(实际上他是想问爱理在学校里过得怎样,但没能问得出口),反正看起来和明石爱理所说的友好没有半毛钱关系。
他们现在都挤在凪诚士郎的宿舍里。说是宿舍,其实更接近于公寓,单间加卫加冰箱洗衣机,满足一个未成年学生百分之九十九的独居需求。凪诚士郎带了一台S○ITCH,补上了这剩下的百分之一。
唯一美中不足的地方,这是男生宿舍。不过这件事是在明石爱理自由出入这地方,甚至能轻车熟路地从冰箱里拿出矿泉水时,才被他们想起来。
进出的全过程没人帮她打过掩护,但凭借心理素质过硬的自然表现,明石爱理从没被拦下过,也没传出过什么奇怪的流言蜚语,路上遇见同级生少女还能心平气和地打个招呼。
于是这也不算是问题了。
爱理闲不住休息日经常约人出门,凪常去的游戏厅、新开业的保龄球馆、拥挤的涩谷都留下了他们的痕迹,随着温度升高,活动范围缩小为室内,爱理倒是不介意户外的炎热——这才叫夏天嘛,凪一听就化为一摊液体生物倒在桌上纹丝不动,比起睡着更像是死了。
退而求其次就成了“可以去你家么”,他们去过御影宅(“应该叫御金汉宫。”“附议。”)和明石家(“那个有点……”“附议。”“你吐点其他的词出来试试呢。”),最后还是无视了凪诚士郎本人的意愿将集合地选在宿舍,原因一半在不爱动弹的凪身上,另一半则是自由。
谁能拒绝独居的自由空气!
只不过是在聊天的时候爱理才听玲王说起这宿舍也不是所有人都能申请的,特优生有优先申请权。
常年全年级第一的御影玲王遗憾道:“可惜就是太小了。”
当初高分入学的凪诚士郎:“啊……这个原来有限制吗。”
徒留明石爱理在原地瞳孔地震,不擅长学习的人原来只有我一个?!
御影玲王:“你从来不看张贴的成绩榜么?”
明石爱理:“我一般是倒着看。”
这回答过于惨烈,御影玲王同情地拍了拍她的肩膀,随后热情高涨地表示会帮她更进一步——首先从勾重点开始,择日不如撞日!明石爱理很感谢,但支支吾吾眼神乱飘,试图得到同志的声援。
这段时间同进同出,凪诚士郎也多少会读一点空气了,不想配合,但不配合的话似乎也有点糟:“……那种东西,考前一天随便看看就好了吧。努力好麻烦。”
还在就这一事拉锯的明石爱理和御影玲王动作都定格了一瞬间。
明石爱理:“处刑吧。”
御影玲王:“处极刑!”
最终凪诚士郎被判无游戏有期徒刑,双人手柄没他一份,他坐在一旁百般聊赖地看着同伴翻着游戏库商量从哪一个开始。
干脆,睡一会吧。凪被夹在两人中间,实在懒得动弹了,在空调运行的规律嗡响中昏昏欲睡,倒在玲王肩膀上虚虚眯起了眼睛。
已然预判到这个结果的御影玲王头也不回,冷酷宣告:“凪,你要是睡着,我会把你摇醒的。”
凪默默抬起头来,过了五秒钟换了个方向,额头抵在明石爱理的后背。
明石爱理被这份突如其来的重量压得往前倾身,转过来腾出手揉了揉他的脑袋,那力度并不温柔,笑眯眯地再次说出了她最开始说的话,哎呀别睡了,你知道的,那可是玲王呀。
凪诚士郎心想,分明是你还在记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