茉云最后抬头看向正啸,目光中依旧锐利,“要说完全是任人唯亲,我倒又很费解。大战在即,理应集结所有力量,罗虎将军是您妹夫,他统领虎翼营,是我朝骑射营的顶峰。而鹿里将军的骑射营呢?昨日逮捕敌方杀手一战便可看出,新兵还待时日历练,为何罗将军和虎翼营不参与敌战?”
正啸深吸了一口气脸色依旧冷峻,但那双眼眸却藏着一丝深邃和无奈。执礼站在一旁,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茉云所说的桩桩件件,其实都是少主曾与元帅据理力争之事。
茉云的语气中带着不加掩饰的锋利与挑衅继续说:“都说卢家军传承家风,我倒想问问大将军,听闻当年您爷爷老卢帅,用人识人公正严明。当年就连你二叔打了败仗,都被他骂得狗血淋头,直接赶回京城,严令再不得入军!怎到了您这儿,倒成了这般模样了?”
此话如雷贯耳,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整个营帐一片死寂。
茉云嘴角扬起一抹冷笑,直视正啸毫不退缩,微微扬起下巴,语气冷静而坚定:“罗虎将军是我师兄,这点我还是了解他的。他一心报效朝廷,立志继承其父遗志,誓要随您平定南境,鞠躬尽瘁。而我,身为南境人,志在守卫家园。可您呢?偏偏将我们这些赤诚的志士都排除在外,不用!”
她的话带着一股无法掩盖的愤怒与不甘。营帐中的气氛越发凝重,正啸终于抬眼看向茉云,眼神深邃而凌厉。
执礼和若辰对视一眼,若辰轻轻忍着笑,执礼亦深吸一口气,她的每一句话着实直击要害和正啸同心同德,奈何她人就是这般锐利!
他们在座之人皆知,罗虎之所以被如此安排,并非正啸之意,而是因为卢家长辈的考量。罗家全家战死沙场,如今只剩下罗虎一个血脉相承,元帅和卢家老太君不忍他无后之前再入前线,唯恐罗家断了香火。
然而,罗虎和正啸都对此却一直有微词,奈何无法违抗家族长辈的意志,营帐内沉默了片刻,终于有人打破了这份压抑的寂静。
震北深吸了一口气,眉头紧锁低声说道:“茉云,你不懂。罗虎之所以被如此安排,是因为元帅和老太君对他的厚爱……”
震北的话语中透着一丝沉稳,但也带着一份温和的体谅,他亦是卢家义子,他知道老太君的苦心。
然而,茉云闻言却冷冷一笑,她抬起头语气中透着一股豪迈与坚定:“我是不懂,若是厚爱我,那便认可我,欣赏我,而不是禁锢我!我辈心中炙火,敢较日月天光,本该踏破凌云,乘风直上!”
她的话掷地有声,宛如利剑刺破了营帐中良久的沉默。营帐内的众人不禁纷纷抬起头,军中皆为热血之人,不禁都将赞许的目光投向她——感受她眼神中透着熊熊火焰,带着不可撼动的坚韧与豪情。
正啸并没有开口,可是他脸上的神情已透出无法克制的异样,他亦知道她之前就是剑指他父帅,可是这句话同样也说给自己听。茉云的目光扫过众人,最后停在正啸身上,两人四目相触,茉云的眼神中依旧带着那抹不屈的锋芒。
正啸静静地看着她,自中州她与自己相识开始,历尽磨砺,九死一生,可这一双锐利的双眸丝毫未变,她这全身的棱角亦未磨平半分。
茉云顿时眼角微微上扬,又透出了那丝狠戾说道:“而且若论世事,并不是您卢家厚爱之人,便一定是好结果,洪将军,顾……”
正啸原本冷峻的面容瞬间闪出怒意,眼神如刀带着不可忽视的警告低吼道:“够了!”
茉云被这一声吼怔住了半刻,没好气的看向正啸,两人四目相对,茉云的眼神好似在说,够了什么够了,你爹就是这般食古不化。
正啸紧紧皱眉,目光冷沉地看向茉云,眼神分明在说,行了,方茉云,把自己戏收收,够了!
可是两人这番眼神交流,却让营帐安静了下来,众人都悄悄看向两,正啸才立即收回了眼光,指着营帐外没好气的说道:“方茉云,你可退下了!”
茉云旋即忿然一把抽过桌案上的行军地形图,转身就走出了营帐,走出营帐的瞬间,嘴角不自禁透出一丝笑意。
元帅却没有像往常一样,他的脸色异常严峻,目光复杂,显然情绪并不高,他深吸了一口气锁紧双眉沉默了良久,众人顷刻亦不敢出声。
正啸望向元帅,声音低沉地宽慰道:“父帅,您莫放在心上!”
话未说完,周总教头接过话头,语气亦是安慰:“是的,元帅,这丫头素来爱夸大其词。什么军中非议,都是她的一面之词,您不必介怀!”
谁知,元帅的脸色不仅没有缓和,反而更加阴沉。他忽然猛地抬手,抓起桌上的公文,狠狠地朝正啸砸了过去,怒吼道:“这丫头还不是帮你!”
正啸白白挨了这一下,没挡着亦没有动,只是站在那里眉头微蹙,脸上写满了无奈。
“都给老子滚!”元帅指着营帐门怒不可斥的骂道。
众人被赶出了营帐,走出几步之后,若辰第一个没忍住,肩膀一抖,随即低声笑了出来。执礼紧接着笑出声,索性不再压抑,低头用袖子挡着嘴角,尽量不让声音太大,传到元帅营帐中。
正啸瞪了他们一眼,眼神冷得像寒冬的霜雪,他两却丝毫不在意的幸灾乐祸。正啸压根没再搭理他们,径直回了自己营帐,忿然坐回案几后的椅子上,手撑着揉了揉太阳穴,可是想起茉云那盛气凌人,张牙舞爪的模样,他不知为何嘴角又荡起一丝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