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音带着压迫性的威严,瞬间让所有人停下了动作,纷纷抬头望去,只见正啸脸色铁青的走进场中,目光如刀扫过每一个人。
“谁让你们在军营里动手的?”正啸低沉却带着怒意的声音,仿佛寒风般刺入每个人的心底。
“姐夫!是他先动手的!”边鸿远小声辩驳到。
“闭嘴,军营中以职务相称!”正啸顿时吼道,边鸿远愣了半刻,只因他是程将军收养的部下遗孤,所以正啸的发妻本是她的义姐,故而他自小称正啸便是姐夫。
场上一片寂静,正啸走到两拨人之间,气场强大得无人敢言。站在一旁的茉云,目光落在正啸的脸上,她深吸一口气,看见他的眼神中藏着一股压抑的暴怒。她忽然意识到,已经很久没有见到他如此愤怒的神情了。
正啸站定目光锐利地怒斥道:“军营是尔等撒野的地方吗?谁给你们的胆子!”
他的话如雷霆劈下一般,这般威严之下,无人敢回应。他忿然瞪向石川和边鸿远,冷冽得让两人不由得低下头,不敢与之对视。
茉云看着正啸的身影,他这份顷刻的暴怒,好似不仅是对这场对峙的不满,更仿佛是他焦灼情绪的爆发。这一刻,她忽然觉得,他的身影,似乎比以往更加难以靠近。
“来人,将他们押解!”
“是!”
“大将军,是……”威行上前要说明情况。
“闭嘴!”正啸愤怒的打断了威行的话,顿时众人看向正啸的神情都不敢再多说一词。
他再没有多余的话,转身离开,脚步沉重而威严。从头到尾,他始终都未曾看一眼茉云,茉云忍着隐隐作痛的肩膀,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但她很快收敛了所有表情,低头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神色冷静得好似一切从未发生,只有眼中放出了寒光。
正啸走回自己的营帐,他闭上了眼,当时自己是远远亲眼看见了,茉云就这么被人毫无防备的一枪挑下马,狠狠地摔落在地,自己的拳头顷刻都攥得要碎了,根本抑制不了那一刻的愤怒……最终最后一刻的最后一丝理智浇醒了自己。
此时营帐外,传来卫兵的声音,元帅派人让他速去议事。他吸了口气强压下心中的怒火,起身朝元帅的营帐走去。
走到营帐外,他便听见魏副帅的声音从里头传出,夹杂着愤怒的拍桌声:“元帅,我早就说过!这贱人就是心思歹毒、挑拨离间的恶妇!留她在军中,迟早出事!”
正啸眉头一皱握紧了双拳,站在帐外努力克制自己怒气,而帐内又传来威行无法抑制的愤怒声音:“魏副帅,是那边鸿远先不依不饶,停手之时竟还出手伤人!他是又几斤几两,敢骂方茉云是废物?这打不是他自己找的吗!要不是方茉云受伤在身,他能讨得好?”
魏副帅顿时怒不可斥的吼道:“这女人在军中,本就是祸乱之源。鸿远不过是实话实说,这就是你们南营待我们西营将士的态度!”
帐内的争执渐渐激烈起来,元帅皱着眉头,却始终未出声表态,目光深沉望向营帐门。
正啸站在帐外听着里头的争论,他此刻只能压制眼神中翻腾的怒意,深吸了一口气,将胸中的烈火压制下去,抬脚走进营帐,身影威武而冷峻。营帐内的争论声戛然而止,所有人都转头看向他。
他目光沉冷地看向魏副帅与威行,最终落在元帅身上,声音低沉有力:“父帅!刚军中发生了些摩擦,先不论对错,卢家军中带头闹事者,依照军法,各二十军棍!”
他的话虽简短,却隐含着一股不容忽视的威压,将营帐内剑拔弩张的气氛压了下来。魏副帅抬头望向正啸那不容置疑的眼神,最终也没有再说什么,这场风似乎只是开始,而压抑的火药味却在每个人的心头越积越浓。
魏副帅愤怒的走出营帐,崔将军一直在他身边劝说,魏副帅顿时转头指着崔将军吼道:“你懂什么,我等西关将士在西关荒山野岭数十年,现在到了孩子们建功立业之时,大丈夫保家卫国,怎么能被此等妖孽如此打压,你看她身边之人从一个个衙役纷纷提拔为参将,而鸿远在西关兢兢业业十年,也才是个参将,我们不为他们争,谁为他们争!”
“老魏啊,元帅和正啸都是良帅,会知人善用!”
“那也要有表现的机会,卢家军岂容此等妖孽祸害!”
“老魏!”
“你不要再说了,你之前没听咱老嫂子程老夫人如何说此妖女的,我拼了这条老命,也要将她赶出南营!”魏副帅气急不容分说的吼道。
崔老将军长叹了一口气,他又怎么不了解这个老搭档呢,他素来最念旧,妻早亡再未娶,一生报效卢家军无儿无女,程老将军当年陨于西关,他就视程家子嗣如己出,也将自己亲手培养的所有西关军中年轻参将都视如子侄。
傍晚,茉云从老马口中得知了军营的处置结果时,神色平静,但目光却微微沉了几分。石川因在练武场动手被打了二十军棍,降为队长,直接被抬回营帐,人已打得昏迷不醒。小马等参与斗殴的南关将士也都挨了军棍处罚,每人十军棍,个个伤痕累累。
而西关将士,仅边鸿远同样被打了二十军棍,却并未受到任何其他处分。他的部下甚至毫发无损,依旧趾高气扬。场边的周总教头、威行、雄山两位将军,则因未能及时制止冲突,被罚了半月的饷银。
如此判罚,高下立判。南关将士特别是小马等人心中憋屈,愤愤不平,然而却不敢公然质疑,毕竟这是在大将军亲自判罚。
而茉云对这些议论置若罔闻,坐在营帐内,握着手中的军牌,目光沉静如水,眼底却暗藏波澜。
夜已深,正啸回自己营帐,寒夜的风冰冷而压抑,一路正啸都未再言语。执礼则深吸一口气看向正啸的背影,少主的这番苦心,一向心高气傲誓不低头的方茉云,能体谅?能受得了这番委屈吗?
正啸独自一人站在营帐内,望向苍穹,此刻星河滚烫,白日的清醒在这一刻瞬间破碎,他不禁望向茉云的营帐,在她这半生的泥泞黑暗之中,自己曾想给她所有的偏袒,奈何却化成了她此生最大的风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