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心思流转之际,李隆基又发话了:“这位是我在王庭的贴身医师,于我有救命之恩,他受了重伤,明日还请都督把军医请来,好生给他治伤。”
“哦哦。。。”独解支思绪被打乱吓了一跳,赶忙回道,“小事一桩,我等会就吩咐下去。”
“嗯。长途跋涉,本王累了,都督也早点回去休息吧。”说完李隆基朝独解支施了一礼。
独解支受宠若惊,赶忙回礼,陪笑着退了出去。
见独解支出来,伏帝匐赶忙上前搀扶。
“父亲把白天的事告诉临淄王了?”
独解支点点头。
“就不怕他回去告发我们勾结阿史那氏?”
独解支摇摇头:“正是阿史那阙救他回来的。”
“啊!”伏帝匐的表情跟独解支一样,不可思议瞪大了眼睛,“他?他怎么跟阙勾结在一起了?他不是李唐皇室吗?怪不得阙这么嚣张,原来他私下真的勾结皇室和京师有来往。”
“我没告诉临淄王我们要联合安北府军夹击王庭的计划,也没告诉他安北府军疑似勾结阿史那阙消极出兵。”
“为什么?他们不是一伙的吗?父亲有何顾虑?”
独解支揉了揉眉心:“安北府此次领军的是原丰州都督萧震霆,唐休璟都督麾下旧部。”
伏帝匐不解:“这有什么问题吗?”
独解支道:“萧震霆有个女儿嫁给了梁王府长史的儿子。”
“所以父亲不确定,跟阙来往的究竟是李氏,还是武氏?又或是两者皆有。”
“嗯。李武向来水火之争,我们要小心行事,不要被无端卷入朝堂斗争。”
“这帮中原人心眼真是多,乱七八糟!依我看,将来有机会回草原就回吧,阙今天不是说。。。咦,阙这小子,莫不是有心。。。?!”伏帝匐忽然就想通了今天阙说的一番话。
独解支深深吸了口气:“目前根据临淄王的口风来看,是。”
“好家伙!”伏帝匐忍不住感叹,“与虎谋皮,有胆识。”
“虎父无犬子罢了。”
独解支走后,元白终于不用装深沉了。他懒洋洋斜靠在案几上,困乏,但又睡不着。
李隆基走过来,欲抱他去床榻休息,元白一把伸手将他拦在了两步外。
“我自己有脚。”元白赶忙道。
李隆基轻笑:“你有伤在身,还怕我对你图谋不轨?”
“谁知道呢,毕竟现在我体弱多病的,打又打不过你。”
“回洛阳的路十万八千里,你不养好身体,怎么应付艰难路途。”
元白怔了怔,眼中闪过一丝异样。他慢慢站起身来,走到卧榻旁,和衣而眠。
李隆基无奈摇了摇头,随手拿了本兵书在床榻边翻看。
“你这么直白的告诉独解支是阿史那阙救我们出来的,就不怕他去朝廷告你的状?”元白忽然又睁开了眼睛。
“无妨。我都在王庭待了这么久了,与几个年轻官员交好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何况独解支也不会到处宣扬的,他疑心重。”
“毕竟他自己也和阙达成了交易。”
“嗯。”
“不知道还要在花门山待多久,希望默棘连靠谱一些,平息战火就全靠他了。没想到我和李思贞费尽心思截了吐蕃北上的军队,到头来在北面还要靠默棘连两兄弟反击默啜。真是应了那句古话:自古敌人出自内部。古人诚不欺我也。”
李隆基十分顺手的握住元白的手掌,安慰道:“不会太久的。前几日在王庭,我已经见识到默棘连挑拨各部的手段了。现在想来,或许于都斤山的那一百头野狼的袭击,也是出自他的手笔。就算不是他,也是他在旁教唆默啜的。”
“嗯。对了,我还没问你,为什么阙会帮我们返回花门山,你跟他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了?”问完之后,元白才反应过来,恨不得当场抽自己一嘴巴。
“你在关心我?”李隆基将兵书放在膝上,转头问元白。
“。。。”
“或者我换个方式问,小白你。。。在吃醋?”
对于眼前这人狡猾又得意的笑容,元白气得咬牙切齿,但碍于身上有伤,他不想动手。
“杀阿史德察察的部下,是顺手为之,把你顺带到花门山来,没让你饿死渴死在千里大漠,这就不能不让人怀疑你们之间又做了什么交易。。。”元白默默把手从李隆基的手掌中抽出来。
李隆基摇摇头:“这次没有交易。我也不知道原因。”
元白想了想,在他的世界,未来李隆基的确与默棘连兄弟二人和平相处了很长一段时间,直至阙去世。甚至史书记载二人还以父子相称,实属滑稽。
“或许是棋逢对手,有惜才之心吧。他人并不坏,只是我们立场不同。”李隆基说到此处眼中透出一些伤感,应是又回忆起莫贺延碛的那段交战,它就发生在上月,真实又残酷,像刀子一样剜到了李隆基心上,一生都抹不掉。
“再见就是战场,我若当了边军主将,不会手软。”李隆基道。
“李三郎,无论如何,我都希望你好好活着。”元白终于打了个哈欠,缓缓进入了梦乡,“身体健康,长命百岁。”
一记温柔的吻落到元白额头,李隆基牵了絮被盖到他身上,缓缓道:“你也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