檗戈力率军连夜抵达鸣沙山外围,在千佛洞南七十里的魔鬼石滩里放飞了一只雀鹰。
雀鹰扑闪翅膀在众多小石头山上盘旋半晌,最后落在其中一处石丘顶上。
檗戈力立马下令手下兵士在石丘旁开挖。不一会儿,沙石滩上被挖出一个丈八宽的方坑,坑底露出一面干燥的木板来。
众人将木板揭开,底下竟然藏着几十副铠甲!
“哼,倒真是大手笔。”檗戈力嗤笑一声,吩咐小兵将铠甲挖出,每团前锋精锐人均发放一副新甲。同时前方斥候来报,沙州城外无兵士驻扎,城墙唯油灯几盏,兵士几个。
“情报果然无误。”军师大喜,道,“是否趁着士气夜袭沙州?”
檗戈力思忖片刻,示意大军继续向前。
卯时,檗戈力大军逼近沙州城下。
这座天下第一雄关静静的矗立在甘泉河绿洲之中,在风雪和瘟疫的肆虐下,如一只受了重伤的巨兽,奄奄一息的伏在那里。
城墙上传来微弱的咳嗽声,箭垛旁也不见兵士把守。细细的雪花将沙州城笼罩在天地中,犹如盖上了一层将死的白布。
“晦气。”檗戈力皱了皱眉,下令兵团全部戴好口巾。
在风雪的掩护下,先锋营先一步摸到城墙脚架好云梯,攻城部队随后跟上。
城墙上的唐军很快发现了他们。
城门楼大鼓被敲响。
咚咚咚。。。警示鼓声在风雪中显得有些沉闷,声音虽然不大但也足以传遍沙州城。一队百人守城唐军闻声赶来支援,但他们看起来似乎身体很虚弱,与吐谷浑军队交战几个回合便落了下风。
源源不断的吐谷浑兵士爬墙而上,他们冲过唐军防线很快到达内部瓮城。
轰隆隆,乌黑沉重的城门被缓缓打开。
胜利来得毫不费力,吐谷浑大军上下狂喜!
他们策马疾驰入城,大部队直奔府库粮仓。连续几日的挨饿受冻他们早就红了眼,顾不上检查粮仓是否染疫,疯狂用刀将粮包刺穿。黄灿灿的粟米流出,他们将大把的粮食握在手里,犹如握住了千万两黄金。
“不亏是陇西第一关城,富得流油啊。。。”吐谷浑兵士们兴奋过头,有的甚至捧起生米就直接开吃。衙署的院子里散落了一地的金银珠宝、瓶瓶罐罐,看样子极像是逃难时遗落的。
这与他们之前收到的情报十分吻合。
半个时辰后,后续部队陆续入城,只留了一千兵团在西门外驻扎,以防豆卢军大本营回防沙州。
此时的沙州城内民户灯火尽灭,唯吐谷浑军队手上的火把光亮,如一条长长的火龙贯穿东西大街。
“难道沙州城的人真的死光了?不至于这么快吧。。。”军师持一些怀疑。
“疫病如山倒,以前草原上也有过这种情况。悉多禄的情报不可能出错。”檗戈力骑着马缓缓行在东西大街上,左右观察道,“不过,这里确实过于安静了些。叫戈吉把府库搬空,明天一早派支队伍前往寿昌县与曲芒大贡论的部队汇合。”
“是。但将军,豆卢军大本营现下还没现身,我总觉得他们不至于全死光了,或许城外有残军埋伏,我们还是得小心一些。”军师道。
“让西门驻扎的人今晚别睡了,加强提防。另外,悉多禄和小王子在城西二十里的兴龙寺,那里尚有一些疫病的人,等下安顿好了就派人过去接,务必保小王子安全。”檗戈力在灰暗的光线中悄悄叹了口气。等把小王子安全接回来,他想或许可以跟他走近些,等他继承王位后好让吐谷浑十部族人在草原上的生活过得好一些。
几千吐谷浑大军密密麻麻行在沙州城内,有不听令的兵士偷溜进南北巷子的民居想趁机捞偏门,但奇怪的是偷溜的兵士均再也没回到大队伍里来。
戈吉按照命令将府库的金银和粮食悉数搬到了院子里,堆了个满盆钵。看着眼前不费吹灰之力得来的战利品,在场的兵士开始飘飘然起来。几个兵士相互使了颜色偷跑进衙署内堂捡漏,却在一个不起眼的拐角被人捂嘴拖了出去。
院内戈吉点兵,突然发现少了几个人,正欲盘问,外面大街上就传来一阵喧闹。
“发生什么事了?”话音刚落,衙署内堂突然射出十几支弩箭,精准将在场的吐谷浑兵士射杀!戈吉眼疾手快伏低在一堆粮包后面,幸免遇难。
“有唐军埋伏!大家小心!”衙署外面传来吐谷浑兵士害怕的声音。
戈吉将才起身往外查看情况,一支弩箭就径直飞来将其兜鍪射落!他赶紧抱头蹲下。然而埋伏在内堂的唐军并不给他久留的机会,他们冲出来与吐谷浑兵士近身肉搏,没几个回合戈吉便命丧唐军啄锤之下!
东西大街两边的商肆、坊墙内,突然像幽灵一样射出密密麻麻的羽箭,惊得吐谷浑军队人仰马翻。檗戈力和军师在一众兵士的护卫下退至北辰巷附近。
这时檗戈力大喊:“火把往两边丢!拔刀抗击!”
几千个火把被扔进两边的商肆和坊墙内,点燃了一些木构房屋。埋伏在周围的唐军根本不给吐谷浑人主动反击的机会,他们抢先一步从院墙内跳出与敌军近身肉搏。弓箭手则纷纷爬上散落在沙州城的大小树木,占据制高点辅助射击,那些未穿铁甲的吐谷浑兵士很快就被箭雨射杀。
在场与吐谷浑人近身搏斗的唐军几乎着皮甲,虽然装备落了下风,但他们搏斗灵活穿插迅速,出手力道均是快准狠。吐谷浑军队得了黄沙中的铠甲防御坚固,但他们活动受限,一旦被唐军逼近小巷便发挥不出最大的攻击力。
檗戈力见军队渐渐处于下风,气得拔刀大喊:“十部勇士听令,出西城门!”
吐谷浑军队迅速集结东西大街,变成一股银白洪水直冲向西门。
唐军此时竟然也不恋战,他们且战且退,像潮水一样退至暗处。
檗戈力率领大军疾驰向西,在军队过境瓮城时,城墙上方突然下起了黑雨。
“怎么回事,下雨了?!”一众吐谷浑兵士大喊。
黑雨似盆泼,将路过的吐谷浑兵士染成了墨碳。
“怎么黏黏糊糊的,什么玩意儿!”众人摸上盔甲和脸面,手指迅速被沾上黑汁,粘腻滑溜。
“是石脂!我在山里见过,会燃的!”有人大喊。
“快跑!”一时间瓮城门口挤作一团,所有人都拼命的往外冲,有的马匹甚至活生生被挤压在墙壁上致死。
正在这时,几十捆点燃的干柴从天而降!石脂被点燃,并且迅速燃烧连成火海,瓮城顿时一片惨叫哀嚎声!部分穿着铁甲的兵士来不及卸甲就直接被烧死在一身铁皮中。
“天神降怒啦!”一些行在后面的吐谷浑兵士见前方突起不灭大火,不明所以,吓得大声恸哭四散。
瓮城起了大火,冲出城墙照亮天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