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慕容副将推开一个小兵抢过长弓就往底下射。谁知张玉安迅速拔刀从背后一砍,慕容副将应声倒地!
“违抗军令,死!”张玉安红着眼嘶哑道。
于是小兵们纷纷迟疑地收了弓。
这时城内忽然起了一场大火。众人往东面望去,只见东城门不知何时被打开,军营粮草已经烧了起来。火光冲天殃及旁边的墨离军司,很快军司府也被烧了个精光!
城内突然涌入一队没人见过的黑甲骑兵,他们踏着铁蹄直冲瓜州衙署,所到之处人畜皆碎!
“突、突厥人冲进来了?!”城墙上的小兵们拿着长弓一时不知道怎么办。张玉安仿佛地狱恶鬼一般站在那里,嘴里含着笑,红着的眼里是狠辣和讥讽。
“愣着干嘛,去下面抗敌啊!”张玉安大吼道。
“是!”小兵们纷纷被张玉安踹了出去,后者提着染血的刀,笑嘻嘻看着火光冲天的瓜州城,哼起了一首瓜州歌谣。
黑甲部队很快就冲到了瓜州衙署附近的土地庙,然而他们却遭到一支全甲唐军的阻击。
“瓜州失陷已成定局,放下军械投降可留你们全尸。”颉质略单手持槊立于马上,槊尖挂着一路袭来的唐军的鲜血。
面前的军队似乎有意忽略他的发言,他们变幻队形形成尖锐的犄角阵,长盾防御在前,刀刃从中穿出,如一把巨大的铁甲利剑一步一步往前推进。
“哒!哒!”
铁甲踏在青砖古道上,发出整齐划一的声音。面对巨型铁甲人墙击进,突厥骑兵勒着缰绳不自觉的往后退了几步。
“哒!哒!哒!哒!”
铁甲人墙不断逼近,最后开始奔跑起来,直冲颉质略骑兵部队!
若是寻常,步兵列阵多是防御为主,而眼前这支唐军精锐借助城内巷道优势变守为攻,直接化身人形利剑主动冲击对方骑兵。这让颉质略感到一丝害怕,但更多的是兴奋!
“有意思的唐军。。。”颉质略嘴角牵了牵,举起丈八长槊,大声喊道,“给我冲!”
在场的突厥兵咽了咽口水,双腿一夹,奋力往前奔去!马儿嘶鸣,马上的人大吼,似乎想用尽全力呼喊来给自己壮胆。
第一批突厥甲骑被唐军“利剑”击中!
马匹被挤兑到道路两边进退无法,最后被裹挟进唐军的盾阵之中砍杀!混乱之中,第二批甲骑紧跟冲上,他们试图跨越长盾冲击唐军内部,但等待他们的必然是硕大的刀阵。刀阵将冲击进来的马肚皮划开,马上兵士掉落,很快便淹没在唐军的刀、棒围攻之中!
颉质略立于马上望见远处北城门正在缓缓开启,他眼中放出嗜血的光,大声喊:“全部压上!否则全部处死!”
剩下的突厥兵怕军令,纷纷不要命的往铁墙上撞去,巷道之中顿时砍杀声震天!
唐军阵型不断被打散又迅速重组,突厥兵拼了全力一击也才冲击进一丈远。
这时颉质略在混乱之中发现唐人首领就坐镇在两百步开外的军阵后方。他穿着全副明光铠甲,外罩白袍,兜鍪上的红缨和兽皮装饰在一众黑甲唐军之中极易辨别。
颉质略把马槊丢给副将,取下马上的弓。弓是角弓,但尺寸比寻常角弓大一些。颉质略臂力强大,他拉开弓弦对准军阵后方就是一击!
唐人首领自然也察觉到颉质略的动作,他亦张弓搭箭,铁箭朝着颉质略的箭飞奔而去。
“叮!”
两支羽箭穿过人群在巷道上空相遇,化解了一场危机。
“切!”颉质略嘲讽地笑了笑,“垂死挣扎。”
巷道之中,唐军毫无悬念占了上风。但这场短暂的胜利很快就随着北门外图额大军的席卷而入告终。他们浩浩荡荡奔向瓜州衙署一路烧杀,城中百姓的叫喊声震彻天际!
几千人的大部队涌入各个巷道把唐军围得水泄不通。然而剩下的唐军丝毫不畏惧,他们把军使围在中央慢慢向衙署门口靠近。
“张刺史,不要做无畏的抵抗了,玉门关已破,瓜州已成困兽。”图额向军中喊道。
身着明光铠的张伯献站在盾阵之后,大声道:“唐军!不做降城之军!”
众将士亦大声喊道:“唐军!不做降城之军!”
“众将士,可愿意追随我杀敌到最后一刻?”
“杀!杀!杀!”唐军士气高涨。
“切!还唐军呢,唐气数已尽,现在是老太婆的武周朝。不过是一群朝廷弃子罢了。”图额嘲讽道,但又见眼前的这批人顽强至此,遂心中起了不耐烦。于是他愤怒地举起弯刀,沉声喝道:“全数剿灭!得军使之印者,赏牛羊百头!”
几千突厥兵全数压上,他们一半着甲,手持刀棒、长矛与唐军精锐近身搏斗。唐军拼死抵抗,然而双方人数悬殊,对方军备又精良,几个回合便被冲破盾阵。
张伯献扔掉角弓,拾起长槊上前搏杀。颉质略见状,立马兴奋地喝开人群:“让开!我来!”
颉质略身形强壮力气强大,他疾步上前一个挑势加侧劈,便把张伯献击退几步。张伯献毕竟久不经战加之年长体弱,喘着粗气用槊棍抵住青砖,这才稳住身形。只是右脚失了势,整个人向□□斜。
“原来是个瘸子。”颉质略瞬间没了激情,他嗤笑一声立长槊于跟前,“不过嘛,好歹也是一方军使,今日许你自行献降。”
“休想!”张伯献啐了一口。
远处图额皱着眉头大喊:“颉质略,你在干什么!还不快点!”
颉质略啧了一声,转头向张伯献道:“这么嘴硬,可惜你那外甥好像跟你不一样。”
张伯献心中一凛:“你、你说什么。。。”
“我说。。。”颉质略往城墙方向看了看,“你的乖外甥,对我们草原部落倒是热情的紧,迫不及待请我们进来做客。”
张伯献胸口一紧,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啧啧。。。”颉质略颇为嫌弃的往后退了一小步,“墨离军,不过尔尔。”
“不过尔尔,也能将你斩杀阵前!”张伯献拼死发出全力一击。
然而心力衰竭的他,怎能抵得住年轻力壮的颉质略,几个回合便被对方打掉长槊,刀背击来,将他击得单膝跪地!
又一口鲜血喷出!
大约是生命走到尽头人的直觉也会被放大数倍,张伯献神奇般地抬头往城门楼上看了去,那里站着一个黑影,一双眼睛里映着杀虐的火光,嘴角边彷佛还挂着阴翳的微笑。
“玉安。。。”张伯献难过地闭上了眼睛。他胸口剧烈起伏着,半晌,他睁开眼睛环顾四周,缓缓将兜鍪取下放于跟前,沉声大喊道:“大唐安西军、北路军第十团昭武校尉、张伯献,不降!”话音刚落,他从腰间抽出短刀利落一划,脖子血线绽开。
“等等!”颉质略伸手未拦住,只能叹息一声,“算你狠。”随后他抽出身旁小兵的佩刀,一刀将眼前这位墨离军使的头颅斩下!
“军使!”军中大恸!
图额见唐军个个红了眼睛准备作困兽之斗,大骂一声不好,连忙下令全军压上人海击杀术,务必将在场的唐军全歼!
无数绝望与呐喊之后,大漠逐渐归于寂静。
唯一见证这场浩大杀戮的,唯天空划过的几只夜枭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