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隆基思忖片刻,点点头,过了会儿又吩咐道:“远远跟着即可,不能伤他性命。”
“是!”
“不能伤谁?阿郎何时对人这么宽容了?”裴霖边走近边问。
“少打听。”十四在经过裴霖身边时,拍了拍他肩膀。
“说什么?”裴霖挠挠头,表示不解。一转眼,就碰到李隆基的眼刀飞过来。
“啧!”十四无奈摇头,三五下翻上屋顶,转眼就消失不见。
“一上午,查到什么了?”李隆基面无表情问。
“有。康大郎常去的一个汤饼摊子,说是他最近老往蓬莱阁跑,赔了不少钱。他还说最近会发一笔横财,神神叨叨的。那个蓬莱阁是沙州有名的□□坊,今晚会有一场玲珑宴,据说一年一次,很是难得。”
李隆基召来衙役问,衙役点头:“回少卿,是有这么回事。蓬莱阁的妙娘子是主事人,擅舞乐。但她近年不怎么见客,都是下面的四个掌柜在打理生意。蓬莱阁这两年赚了不少银钱,来往胡商,城中商贾,都爱去那儿。”
“是么。”李隆基眸子微微闪烁,玩味道:“不知这沙州城的极乐世界,比起洛阳的如何。裴霖,去准备下,晚上去会会这位妙娘子。”
“是。”
距离衙署五百步远的南柳巷,因靠近城墙东南角楼,平时没什么外人往来,显得十分清净。
这条巷子尽头的宅门处,此刻站着一个布衣老丈,正垫脚往巷子口张望。待见到一个白衣郎君的身影出现在巷口,老丈赶紧迎了过去。
他嘴里啊啊不停,围着元白转来转去,上看下看,脸上充满担忧。
“我没事,就是一夜没睡有点困。”元白微微笑道。
老丈咿咿呀呀比划了一会儿,随即牵起元白的手就往宅子走。
乌头门一关,惊飞隔壁老槐树上的山雀,同时还有一个锦衣侍卫。
这个侍卫本想翻墙潜进去,谁知刚攀上土墙就被扎了满手血,滚下来摔个狗抢屎。他环顾四周,这里除了土墙还是土墙,一览无余,别说藏个人,就是停只鹰也十分明显,简直是暗探生涯棘手的绊脚石。
“穷乡僻壤里的穷郎中。”侍卫嘀咕了一句,随后乖乖回到巷子口蹲守。
元白在院子里打了个喷嚏:“谁骂我。”惊得树上灰鹞扑着翅膀就跑。
“笨鸟。” 元白吸了吸鼻子,一头扎进内屋。
哑叔给元白端来温好的酪浆,随后整理了床榻,示意他喝完酪浆应该休息一会儿了。
元白揉了揉眉心来到床榻边。
“哑叔,元阿耶那里有一味药草叫霜羽青兰,你听说过没?朝廷在找这个东西。”元白问。
哑叔思忖片刻,摇摇头。
“这就怪了。霜羽青兰这件事,元阿耶为什么不告诉我,还给自己惹来杀身大祸。”元白叹了口气,“我太大意了,那日该早点去见元阿耶的。”
元白盘腿坐在床榻上,牵了蚕丝被盖住头。不知是被困大牢太疲劳,还是提及元阿耶心情哀伤,他的眼眶渐渐显出许多血丝。
哑叔在旁比划,示意这不是他的错,让他放宽心。
“哑叔,告诉下面的人,掘地三尺也要把康大郎和霜羽青兰找出来,查找过程不要和官府起冲突。”元白顿了顿,又加重语气道,“特别是洛阳来的那些人。”
哑叔点点头,随后找来纸笔写了封纸条,在廊庑下敲了三下廊柱,一只灰鹞飞下来落在地板上。哑叔捧起灰鹞,发现它脚上已经绑了一条黄丝绢。他赶紧抽出来给元白递去。
信上寥寥几行,元白一眼扫完。内容大概是城东车马行收到一单生意,金主要求送一批铜佛去瓜州城外的雷神庙。这本是一件普通的事,但怪就怪在这批佛像重量有异,比一般铜像沉太多,车马行的人悄悄开了一尊,发现内里竟然是纯金。
元白裹着被子直接躺下来,慵懒回道:“扔给官府。”随后闭上了眼睛。
哑叔转身欲走,元白闭着眼喃喃道:“叔,信上再加一条,但凡有人找到康大郎行踪线索,可直接报官府。”
哑叔点头。不到一会儿,院子里灰鹞重新起飞,溅起几片落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