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君慎言。”边岱神情未变,“奴才只送到这儿,此后还请王君依照殿下说的做才是最好。”
“你敢威胁本王?”
“奴才不敢,只是冀赵之交,总归需要人事牵线。”说罢,边岱后退着消失在院墙边。
一时间,院中只剩春风过叶,晨露晃落,沾湿了赵楚翊脚边衣摆。
沉默几瞬后,赵王转身,推门而入。
另一侧,燕宫正殿寝室内。
傅韫生扬眸呆望着窗边的山茶花枝。这枝花是成婚时她在园子里折下的。
“花要枯了。”傅韫生喃喃。
“一枝茶花罢了,你若喜欢,择日本王命人再折一束插上。”晏忱揽住傅韫生过于瘦削的肩膀,把她往怀中带。
“不了,”傅韫生摇头,收回目光:“山茶花期临尽,终究是要谢的,何必再将其拘在妾这一方小屋内。”
晏忱凝眸看她,“你是在怪本王?”
“妾不敢。”傅韫生瞳孔微颤。
听此,晏忱冷哼一声,果断松开环在她肩上的手臂,起身下榻。接着不多时,殿门大开,也不管榻上的傅韫生衣裳尽褪,只一层薄被遮蔽,一众奴才婢女倏然涌进,开始为燕王洗漱穿衣。
“摆清楚你的身份,既已嫁到燕国,便是燕人,本王最恨身边人生出二心。”
殿门未关,晨光铺天盖地如浪潮般向她扑来,湿淋淋黏在身上,似要穿透薄被,让她裸身在外,无处遁形。
傅韫生攥紧被褥,抿唇不语。
晏忱见她如此,前些日子才生出的新鲜感转而消散许多,他淡然侧眸,看向榻上女子,不会讨得君主欢心,即便有副好容颜又能如何。
“你的弟弟,”晏忱开口道:“与本王的太子走的有些太近。”
傅韫生默了默,说:“怀瑾能得太子殿下赏识,是他的荣幸。”
“哼,赏识?你可知他从前冬猎时和本王说过什么?”
傅韫生抬眼。
晏忱道:“他想迎娶太子,以冀国亲礼。”
“......怀瑾年幼,分辨不清情爱之事,如此大逆不道的唐突逾矩,还请王君......看在两国交好的情分上,放过他。”
闻此,晏忱并无后言。
几月前,在面对傅怀瑾主动请愿送粮去往应州时,晏忱也是这般沉默无言。他斜靠在软座中,一手支头,一手则摆弄案前瓷盏,长眸向傅怀瑾。
“你要接下运送粮草的活计?”
傅怀瑾微微一笑,颔首应是。
晏忱打量着面前长身而立的少年人,目光如蛇蝎,只思虑几瞬后应下来,毕竟此时的自己也正为要派遣何人携带粮草去到应州救灾而发愁。
只因所派之人不能是一般的无名小卒,必须能够代表王室身份,以此才能让百姓感受到王君也在为这场灾祸劳神伤身。但又不能真的救灾。他好不容易揪住一次那晏拭雪的把柄,万不能让这场来之不易的定罪由头轻易溜走。
故,在王室脸面和兄弟“情谊”前,晏忱自是舍不得让他两个最受宠的儿子晏知意和晏洛,来承担任务完不成的罪责。
思来想去,这位冀国质子到是个最优选了。
待人走远,晏忱唤来身旁侍卫,吩咐他们暗地在沿路施压,务必不能让他将粮草成功运往应州道庭。
只是。
一切不遂他愿。
就在应州灾祸转危为安的次日,一封来自道庭的书信被放在了燕王的桌案上,与之一起的还有一只木盒。
撕开信封,其中写着:·
读罢,晏忱捏着信纸的指尖用力到泛白,按捺许久才吐出一口浊气来。他转身,视线扫过案中木盒,接着朝身旁侍卫道:“打开。”
“是。”
随着盒盖缓缓掀开,首先扑来的就是一股浓郁腥臭味,侍卫被逼得后撤几步,抬袖捂鼻,双眼圆睁,不敢置信的看向盒中物,止不住的哆嗦:“王王君......这......”
晏忱从未有过如此失态一面。额上冷汗淋漓,他煞白着脸,信纸在手中撕碎,如杨花般伶仃飘落。明明快到早春,可他却觉得冷,彻骨的冷。
怨不得暗中派去的侍卫多日来杳无音讯。晏忱望向盒子里还在流血的人头,大抵是死前受过非人的虐待,死不瞑目,嘴巴半张,恐惧就这样戛然而止在生命结束时。
就在那一刻,晏忱忽然觉得,傅怀瑾此人,不能招惹。不仅如此,连同整个冀国都不能招惹。
念及此,晏忱回神看着榻上泫然欲泣的女子,见她眼中泪光闪烁,为那冀国七王子求情的模样实在不作假。
“本王记得,你与他二人似乎并不是亲姊弟。”
傅韫生轻怔,末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