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晏温跨过最后一道门槛,“下手真狠。”
偏殿内药香弥漫,二人才进门,就被这扑面的苦味逼的措手不及。
晏温不适皱眉。
就在这时,闲君端着一碗药出现在了外室拐角,他本面无表情,可在见到来人后的下一秒,眉梢喜色遍染,快步朝晏温奔来:“小殿下。”
“怎么端着药出来了?”
“那个新来的家伙说这药凉了,要我去热一热。”
晏温犹疑:“新来的家伙?”
闲君点头,目光不愉的瞧向小殿下身后的傅怀瑾,含糊不清的回答道:“还不是......质子...带来的人......”
晏温依言回眸:“你带来的人?”
傅怀瑾冲他笑了笑:“是。”
话音刚落,内室漫帘掀起,一人身穿普通侍卫衣衬出现在了晏温面前:“太子殿下,七殿下。”
恍然,陌生人的气息充斥在这狭小室内,晏温心头一跳,下意识后退几步:“他是......”
“回太子,奴才长珏,自今日起奉质子之命看顾夏乘歌。”
闻言,晏温长睫轻垂,若有所思。
待片刻寒暄后,闲君与长珏离开,而晏温则拉着傅怀瑾去了隔壁主殿内。
才进门,晏温便松了手,说:“在晏知意眼中,夏乘歌已经死了。”
换言之,既是死人,便再无还天之力,言氏等人又怎会来寻?
“夏乘歌虽然死了,但夏义还没有。”傅怀瑾贪恋着方才的掌中触感,视线停在晏温泛白的指骨上,淡声开口。
晏温一惊,蜷了蜷发凉的指尖:“所以你要杀他?”
傅怀瑾低下头,伸手握住他的手背,缓缓在掌心里轻蹭着:“殿下想要他活着吗?”
问题被抛回,晏温抿唇沉默良久,直到日头横过树梢打在脚边,他复又抬眸,眼波颤颤,道:“想。”
就凭夏义他冒死求到自己面前也只为救得那养子一命。
晏温再说:“他是一个好爹爹。”
傅怀瑾看着面前的晏温,没有错过这人眸中一闪而过的羡艳和希冀,他就这样盯了半晌,许久后,傅怀瑾轻轻上前,把人拥入怀:“我都听殿下的。”
夏乘歌就这样躺了足足七日,大多数是闲君与长珏看顾,二人因此发生过不少口角之争。
“这药已经热过三轮,失了药性便不能再喂。”长珏抱臂站靠在柱子旁,看向闲君碗里的苦药,低声提醒道。
闻言,闲君刚踏进内室的脚步一顿,恶狠狠地睨他一眼:“说得轻巧,有本事往后热药的活计你来做。”
长珏掀眸,向前一步,似是要接他手中药碗:“好。”
“好什么好??”闲君压根没想过这人能答应,右胳膊死死挡在身前,护着碗里的药:“我,我信不过你,谁知道趁没人的时候,你会不会毒死他——”
“我与此人无冤无仇,为何要害他?”
“谁说无冤无仇就不会害人,”闲君此刻像只发狂的小兽,对着眼前的长珏尽力摆出一副狠厉姿态:“这宫里头的人,哪一个从开始就是有冤仇的,现在不都是为了拼命往上爬什么事都能做。”
长珏停在原地,看向面前半大的少年人,思量片刻,道:“所以你是担心我会出卖太子殿下。”
这七日里,晏温又有几次去到晏知意宫中要人,结果不是被他用借口搪塞,就是直接闭门不见。
但拒绝的次数多了,晏知意见他却像个死心眼似的,越挫越勇,摆明了就是非要摊上那夏乘歌。
无法,到底是过了父王的口,晏知意再想拖延,终究也是无法。
这不,昨日日头刚过,二王子宫派人传话,说今日申时末定会把夏乘歌给太子殿下完好无损的送来。
“如何不会担心?”闲君说:“若是,若是你毒死了夏乘歌,再与他二殿下来个里应外合,最后把杀人的名头安在我家殿下身上,到小殿下百口莫辩时不就正好趁了你们的意?”
少年人的一席话说的头头是道,长珏听得心中颇为无奈,他走到闲君面前,轻而易举的拉开这人护在药碗前的手臂,接着便在闲君大骇的目光中接过药汤:“你信不过我,也该信过我家七殿下。”
“凭什么?”
“就凭太子殿下,他便信得过我家七殿下。”
“你——”闲君憋得面颊涨红,他指头伸在半空,哆嗦着指向长珏,好半天也说不出一句话。
长珏见状,眉眼间划过几分难掩的笑意:“我如何?”
闲君想骂人。
非常想骂人。
但就在自己酝酿半晌准备卷袖发力之时,身后软榻上忽的传来一声轻响。
伴随着几声不易察觉的呻吟痛呼。
二人蓦然一怔,相视一眼后纷纷朝榻上望去——
“夏乘歌?你,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