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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寻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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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因那歌声如此稔熟,水神自己用海螺,倾听过千千万万遍,可这次,歌声却是从水面之上传来。

水神急出水府,来至湖上,只听见三名年轻女子正在荷丛中玩笑。

其中一名说话的女子,听声音,正是方才歌唱之人。

其后,她见三人追逐嬉戏,于是故意撞翻了那名女子的小船,趁机一探究竟。

那女子猝然落水,脚腕不慎被水草缠住,受困险境。

水神看清女子样貌后,便替女子解了围。

而那名女子,正是红蕖。

从那时起,水神便对红蕖其人产生了莫大的兴趣。

她附身在红蕖身上的水珠上,跟着红蕖回至家中,见了宝哥,见了红蕖的父母,又冷眼旁观了红蕖的日常生活。除了宝哥着实明朗耀眼,剩余一切似乎都平平无奇。

水神见凡事无异,本想就此作罢。

但回到洞府,她又想起了那个“臭婆娘”曾经对她说过的话。

那个臭婆娘告诉她,前尘往事,点点滴滴,就是找回斯人的线索。

红蕖的歌声,是这五百年来,让她觉得,最接近前尘往事的事物,让她仿佛穿越时空,一下子回到五百年前,回到拾得黄金宝螺的那一天。

如若红蕖真是堕神转生,那么自己要找的那位贵人,或许也就据此不远了。

但要如何得知,红蕖是否是堕神转世呢?

神仙转世的讯息都是绝密,只记载在太上老君的《转生秘箓》里,由太上老君一神独掌,其余众神皆无权查看。

自己一个小小的江河之神,如何能讨得太上老君的《转生秘箓》查阅呢?

水神枯坐水府,冥思苦想整整三日,终于想到可以用“寻源露”探本求源、辨明泾渭,查寻红蕖魂魄中,是否存在黄泉水的痕迹,进而知晓红蕖前生是否为堕落天神。

因为凡人投胎和神仙转世不同。

凡人投胎,是要魂魄走过黄泉路,到达幽冥界,见过十殿阎罗,得阎罗判准,涉过忘川水,抵达奈何桥,饮罢孟婆汤,褪尽前世记忆,方可重投凡间,再世为人。

而神仙转世则不然。一个神仙若想转生为人,无论堕神与否,只能通过太上老君掌管的转生门,洗净元神,拔出灵根,脱去仙籍,才得转入六道轮回,投生为人。

二者的区别就在于,是否曾经抵黄泉、见阎罗、涉忘川、饮金汤。

换言之,如若一个人的魂魄之中留存着黄泉之水的痕迹,则可以断定他是凡人投胎轮回而来,而如若一个人的魂魄之中毫无黄泉之水的痕迹,则可以断定他不是凡人投胎轮回而来。

——不是凡人投胎轮回而来,那便是神仙经由转生门而降!

因此,只需用“寻源露”辨一辨红蕖身上是否有黄泉之水的痕迹,便能知悉她前世的大概来历。

想明此节,水神当即决定,是夜赶赴红蕖家中,用“寻源露”,追本溯源,一探究竟。

因要探寻的是红蕖魂魄中浸染的黄泉水,而黄泉水来自阴间,只有在午夜子时,一个人一天中阳气最弱、阴气最盛的时候,才好探知。否则,极易被人体内的三昧真火掩去痕迹。

因此,水神才掐好时辰,趁夜前往。

可交夜之际,水神来到红蕖家院外,欲要入内时,却发现日间还出入自如的院落,如今已被一道黄色的土障结界严严包裹。

水神屡次试图闯入其中,都被土障结界结实地挡了回来。

水神无奈,只得在外留候观察,竟发现土障结界起于亥末、终于子末,将将把阴气最盛的时段盖了过去。

她一连来了几夜,夜夜如是。

夜路难行,只得早做打算。

于是,她便转作昼间潜入红蕖家中,滞留于各种储水的器皿之内,静静等待夜幕降临。

夜色渐浓,人声渐息。

初时,一切并无不妥。

然而,到了亥时之末,院墙根儿下,黄光乍现,土障结界如约而起,神鬼莫近。

随着土障结界的兴起,水神再次被结界查验出来,吸噬了她潜伏的藏身水。

藏身之水,骤然干涸,将水神的真身从水器中倒逼出来。

水神通体的灵能受结界排斥,要将她逐出院内。她竭力抵抗,却还是被结界一寸寸拉向院墙。

正当水神负隅顽抗,继续设法向四周取水增能之时,红蕖窗外的篱墙根儿里,突然跳出一个手执钢叉的小男童。

小男童将手里的钢叉硬生生杵地三遭,金波涟漪应声泛起,便再容不得水神有丝毫抵抗,将水神一股脑儿甩出了院外。

水神这才知晓,红蕖家的土障结界,竟是由一个小男童一直守护。

此后,水神夜夜造访,嚣张叫阵,逼小男童出来与她打斗,意图探查小男童的身份来历。

小男童不堪其扰,只好与之应战。

在数次交锋中,小男童不经激怒,不慎说走了嘴,道出了自己的身份来历,水神才终于得知,小男童乃是上界天神,土德地侯星君座下弟子——未坤童子。他谨奉师命,寄身在一块泰山石中,镇于红蕖家宅之下,去今已十余年矣。

须知,未为十二地支的第八位,五行为纯阴之土,也为季夏温燥之土,天时值于夏秋交界,燥气余存而开始三伏生寒,为阴阳临界点,寓风云多变幻。

未土内藏有乙木、己土、丁火,为四墓库之一,属木质库。故未土就好像人筑墙垣以护百花之地,使花草藤蔓得以规栏收束,令得花草丛生,景色迷人一般。为木气之收纳归藏之所也。

同时,未土属无水之土,因此,克水之力极大,加之,内在气息复杂,善变其形,遇火则炎、遇金则脆、遇木则根固、遇水则相战。

未土克水护木,守界阴阳,已铸其性,而坤为大地厚土,丰功硕德,更增其量。

水神心道,难怪眼见未坤童子年纪小小,自己却战他不过,原是碰到了“死对头”!

不过,这也令得水神越发疑窦丛生:一个上界天神,为何要寄身于泰山石中,镇守一户普通人家?莫非红蕖真是上界堕神?

心知硬碰不过,又不得不碰,水神便索性决定,显出真身,与红蕖恣意亲近,直至查明所有真相。

于是,就有了此后的溺水之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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