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醒,真真……醒醒……”
“别睡了,小懒猪!”
谁在揪我的鼻子?
夏臻不满地皱了皱鼻头,翻了个身打算继续梦周公。
紧接着,这种骚扰就变成了挠脚底板和咯吱窝……
夏臻这两个部位最怕痒,很快便不堪其扰睁开了双眼。
正欲发作的小脾气在蓦然看到眼前那无比熟悉的温柔眉眼时,化作一个无法置信的呆萌表情:“妈妈……”
眉目秀雅的女人摸了摸她的头:“不是你自己说今天要起个大早去马场,让外公教你骑马的吗?”
一言未尽,一个男人笑呵呵地走进卧室,把一件漂亮的粉色小裙子递给妻子:“要是再赖床,爸爸妈妈就不带你去了,留你一个人在家写试卷。”
一听要留在家里,还要写试卷,她再也不敢在床上多耽搁一秒,忙不迭翻身而起,急急忙忙套上裙子,穿上鞋袜。
沐浴在温暖的阳光下,小手被爸爸妈妈牵着……不知为何,夏臻心里总感觉酸酸胀胀的,仿佛置身于暖融融的温泉水中,有种朦朦胧胧的幸福感,却又觉得缺失了什么。
来到跑马场,外公牵着一匹纯黑骏马向他们走来,声如洪钟,浑厚有力:“真真来啦!走,外公这就带你去骑马!”
爸爸妈妈将小小的她抱上马,交给外公。
马儿跑得飞快,外公坐在她身后,祖孙俩如同乘风挟浪,树荫草木从眼前闪电般掠过……
“驾——!”
“得儿驾……”
“开心吗,真真?”外公洪亮的声音在迅疾的风中飘得很远,听得不那么真切了。
她重重点头:“开心!”
老人两鬓如霜,精神矍铄。矫健挺拔的身姿彰显出退伍老兵的飒爽强干,他的怀抱宽阔厚实,紧握着缰绳的手掌坚实有力。
坐在外公的怀里,夏臻感到无比安心。
恍惚中,她觉得自己似乎也曾置身于某个充满了安全感的怀抱,对方也像这般带着她骑着骏马,越过重重山冈……夏臻努力回想那人的模样,却只能在脑海中勾勒出一个模糊的轮廓剪影。
骑了一上午的马,她累坏了,也饿坏了。中午就在马场的草地上野餐,外公还拿出了自酿的米酒。
米酒清冽甘甜,带着芬芳馥郁的果香。
“不可以。”妈妈用筷子打掉夏臻蠢蠢作动的小手。
“这才几度,有什么不可以的?你比她还小的时候还跑到我们连队的地窖里抱着坛子偷喝呢!来,真真……外公给你倒一杯,只能喝一杯哦。”外公边说边拿了个最小的杯子,给她倒了小半杯甜酒。
说是只能喝一杯,但外公拗不过撒娇耍赖的小外孙女,给她倒了一杯又一杯,最后夏臻都不知道是怎么回家的,只依稀记得自己似乎趴在爸爸的背上打着瞌睡,稍微一抬头就能看见天上的星星……
??
再度醒来时,眼前几乎是一片漆黑,自己也并非躺在床上,而是整个人蜷缩着待在一个大木箱子里。
夏臻正要动,黑暗中有一双手轻轻按住了她:“藏好,别出声……”
是妈妈的声音。
往事一幕幕如同被打碎后又重新拼接的镜面,顷刻间如走马灯一般涌进脑海……
她猛然想起出任务后便杳无音信的爸爸;想起将自己藏进阁楼的箱子然后一去不回的妈妈;想起不久之后找到这里,将虚弱的她抱出阁楼的叔叔伯伯们;想起陵园的墓碑前那些整齐摆放的白菊花……
别走!
不要离开我!
开口却发不出任何声音,身体如同被定住了一般,想伸手抓住妈妈的衣袖但终究是徒劳。
“真真乖,爸爸妈妈一会儿就回来。”最后,妈妈亲了亲她的额头。
听着亲人的脚步声在耳畔渐渐消失,夏臻的眼泪霎时间夺眶而出,绝望如潮水般灌透全身,仿佛灵魂被生生撕裂……她知道,这一去便是阴阳相隔,再也不见。
哭着哭着,深深的疲倦感再度袭来,她又陷入了沉睡。
或许不愿再面对那些灭顶的绝望与痛苦,夏臻感觉这一次自己睡的时间特别漫长,直到一片明晃晃的亮眼光芒照进眼睫,她才微微抬了抬眼皮。
“真真,我们回来了……”
是爸爸和妈妈!
睁开眼睛,果然看见爸爸妈妈笑盈盈地站在自己面前,他们的背后笼罩着一片淡金色的光,像是从高高的云端上照下来。
不是梦,也不是幻觉!
爸爸妈妈真的回来了!
之前那一幕幕悲恸绝望的画面,深入灵魂的痛苦挣扎才是她的梦魇……
夏臻泪流满面,朝年轻的夫妇二人伸出肉嘟嘟的小手。
带我走吧!
我们永远不分开……
近在眼前的父母只是微笑着看她,眸子里带着深深的眷恋与不舍,却迟迟没有握住孩子的小手,将她抱出那个大木箱。
“真真,我和你妈妈要去另一个地方了,今后你要照顾好自己。真真最棒了,爸爸相信你一定能做到。”爸爸说道。
一旁的妈妈也点了点头,声音有些哽咽:“我们会一直想念真真的……”
如同从天堂坠入深渊,夏臻急急问道:“你们要去哪儿,为什么不带我一起?你们不是来接我的吗?!”
能不能不要抛下我一人……
那片淡金色的光忽然间变得耀眼夺目,刺得她几乎睁不开眼睛,而原本近在咫尺的年轻夫妇与她的距离一下子拉远。
“会有人代替我们去守护你……”
“爸爸妈妈永远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