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年春天的时候,楚门一中门口那两株樱花又会开了。”
“你愿意和我一起去看吗?”
“20天,我已经20天没见你了。视频通话算什么?我见不到你,牵不到你的手,抱不到你,不能亲耳听见你叫我的名字。”
“先别过来。”
“烟味散了你再过来。”
“苏琬,恋爱一百天快乐。”
……
苏琬突然觉得像是被人一把攫住喉咙,呼吸急促,大脑昏沉,酸涩的痒意从鼻子一路窜到大脑。
她突然嚎啕大哭。
所有的情绪都在那一刻彻底崩盘,她哭着喊:“我喜欢他。”
“我喜欢他!”
“妈妈,我真的喜欢他……怎么办,怎么办……妈妈,我还是喜欢他……”
“妈妈,我应该怎么办?我好难受,我好难过,我痛苦得要死了。妈妈……”
苏琬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绝望的情绪在大脑里像是刀割一般锯着她所有神经,她失去了任何抵抗能力,她唯有哭,唯有流泪,唯有抱住自己的妈妈。
一只温热的柔软的手,轻轻放在了苏琬背上,安抚地上下抚摸了两下。
“琬琬,你还记得,你高三那一年,2018年2月,百日誓师大会那天,我说过什么话吗?”
苏明沉静的、温柔的声音像是春风一般,没有重量却势不可挡地拂过苏琬心头。
“你要为了风花雪月而活。就算你的身体陷进金钱与世俗的评价体系,你的灵魂也别陷进去。”
“爱情是世界上最美好的东西。就是因为它珍贵,所以才要好好珍惜。如果得到真正的爱,请永远执着地去追求它。”
“你是我的女儿,是我的盔甲,是我的延伸,是我的血脉。我希望你别为了钱而活,要为了最美好纯洁的东西而活。你要开心,你要快乐。”
……
苏琬裹着厚重的羽绒服,抓着钢笔跑出了门。
临出门前,苏明为她擦干了脸上的泪痕。
一打开门,楚门呼啸的冷风像是刀子一般往脸上割。
她怀里紧紧握着那只钢笔,飞快地跑。猎猎风声从她耳畔拂过,行人被她抛在身后,这个世界都和她逆着生长。
她拦下了一辆出租车。汽车一路飞驰,从楚港区驶向了鸡鸣区,最终停在了楚门一中门口。
遥远的鸡鸣区,矮矮的鸡鸣山,陈旧严格的公立高中楚门一中。无人在意的红绿灯,换了新人的大红色光荣榜,街角还卖着宫保鸡丁的佳佳早餐店。过去的日子像画卷一样展开,一幕幕一帧帧,死掉的高中时代,燃烧的再也无法替代的青春。
冬风迎面吹来,对面鸡鸣山山头的落日殷红如血,瑰丽梦幻,薄云飘飘,半座山都染上壮阔生动的亮色。
回忆就像是纷至沓来的风,她喘着气,一步步踩着靴子往前走,远远的她就看见前面站着一个人。
个子高大,身材颀长,穿着夹克,踩着高帮黑色靴子。
他似乎已经站在那里很久了,身影像是也沾染了楚门凛冽的寒风,就这样隐在萧索与冷肃里。
苏琬不由自主收紧口袋里的手,紧紧握住怀里的那只钢笔。她看见自己呼出的白气,被围巾裹着挡下来,又盘旋上升往前飘。呼吸越来越急促,眼前却越来越清明,她听着自己一声一声健康跳动的心跳声,一步步走上前,看着那人锋利的眉眼和被冻得通红的脸颊就这样越来越清晰地出现在自己眼前。
“樱花没开。”
“现在是冬天。”
她看见谷奕定定地望着自己,随后,慢慢地,朝她伸出双手,嘴角慢慢扯出一个带着点痞气的笑。
“那就等明年春天,我们一起来看。”他缓缓地说。
苏琬几步跑上前,踮起脚尖扑进他温热的怀里,被他两只手稳稳接住,牢牢抱起。
“谷奕。”
“我在。”
苏琬眼泪又流下来,她哭着埋进他怀里,用力抱紧他。她感到肩头似乎也被什么滚烫的液体砸下来,一点点顺着她的脖颈往下流,隐约间她听见谷奕颤抖的压抑的哽咽声,他更紧地抱住她,像是要把她融进怀里,像是抓住了生命中落在肩头的月光。
明年春天的时候,楚门一中门口这两株樱花又会开放。年年都开,年年都如此美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