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上歌舞升平,酒席过半,气氛开始变得有些散漫,赵闻朝托故离了酒席,某人是最不喜欢热闹的,这个时候不知道又到那里躲闲去了。
赵闻朝找借口离开酒席,这属实不易,今天他是宴会的主角,往上涌的人一波接着一波,谄媚或庸附。他都垂着眉一一应下。好不容易抽出身,立刻往殿外去,顾一弘大概是在御花园里,他心中猜测。
猜的八九不离十,半炷香后,他在御花园东南角的长亭上找到了人,某人跨坐在长凳上,双脚离地微微摇晃着,旁边站着一个笔直而纤细的身影,赵闻朝眯着眼睛仔细去瞧,是那日和顾一弘一同出门的女孩。
上次的误会还横亘在赵闻朝心中,他上下打量了一下女孩,皮肤冷白,眉眼有些锐气,说不上秀气好看,但气质中自有一丝锋利。
顾一弘喜欢的就是这种女孩吗?
赵闻朝若有所思地站定了一会儿,又继续迈步向他们走去。
青鸟自然听到脚步声,她警惕地回头,见了赵闻朝,俯身行了个礼:“二殿下。”
赵闻朝平日里一向是亲和的,但这次却是出奇地冷眼过去,越过了女孩。
青鸟识趣地敛了眉,站在一旁,却没察觉这恶意是对着自己的,还以为是二殿下知道了前因后果来找少主兴师问罪的。
顾一弘其实喝了些酒了,有些昏沉,待到青鸟挪开身才看到赵闻朝。他下意识起身要行礼,却不料坐的久了,腿有些麻,膝盖一时没支持住,一软,眼看着就要往一旁摔去。
青鸟伸手要去扶,却见着另一双手不露声色地挡过她的手,先一步接触到淡黄色的布料,不仅把人扶稳了,还顺手往怀里带了带。于赵闻朝来说,那一瞬,顾一弘身上的气息一下扑入怀,很难说他那时到底是怀着什么心思。
但很快,怀里人按着他的肩站直了,接着松开了手,低头敛了眼神开始赔礼:“得罪了。”
赵闻朝一时被气得想笑,斜眼看着他:“怎么得罪了,是刚刚没站稳得罪了,还是之前拿我当靶子的事得罪了。”
顾一弘沉思片刻,还没来得及辩解,只张了口,就被人用话堵住了:“别和我说道歉,我不需要,我只想你记住一件事。”
顾一弘还是觉得有些头晕,迷迷瞪瞪间,忽然被凑在耳边的一句话给震了清醒:“你记住,只要是你能获利的事,在我这不需要道歉。”
他转过头时,赵闻朝已经抽身将他们间的距离拉远,顾一弘今晚第一次感觉到这事情有多棘手,皱着眉对青鸟做了个离开的手势。
青鸟眼神微动想要表示反对,但被顾一弘的眼神压了下去,最终还是低了头,只是离开时死侍的直觉让她感觉到有一个目光一直黏在她身上,她不露声色地退了出去,走了一段距离偏过头用余光观察,赵闻朝正好在此刻收了目光,而在这之前,青鸟如果能看清的话,那是一个夹杂着满意和炫耀的眼神。
赵闻朝把目光挪回来,恰好落到顾一弘身上,他脸上还晕着酡红,但眸子清澈,一时说不清是醉了还是醒着,这模样给了赵闻朝捉弄的兴致。
“有什么话和我说要那么神秘,随身的姑娘都听不得了?”
顾一弘没听出来他的意有所指:“有些事情我想不明白。”
“为什么慕容儒那么肯定只要你听到消息就一定会帮我?还有你刚刚的那句,为什么?”
“为什么只要我有利的你就算折损自己都愿意出手相助,我有那么重要?”
赵闻朝给听得一愣,看着那双墨黑色的眸子,他忽然有些心慌。
所有人都精明得很,哪怕现在顾家和皇宫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但从顾家嫡长女拒了联姻,皇帝的心思开始变得有些微妙。这怪不得别人,顾家从龙之功,加上家底丰厚,在北疆逐渐做大,皇帝有忌惮之心再正常不过,没有直接着手削权已是宽厚。
此次让顾一弘去往北疆,是希望顾一弘早日接手北疆事务,让北疆军营呈现出新旧交替之势,宫中自其中着手抽权,平稳过渡,也可保顾家全家平安,算是念了旧情。
但皇帝不傻,这事顾家不可能像上次一般拖沓,顾家妻儿幼小都留于京,一旦有异动,家眷便会被悉数召入宫中。
按理说,赵闻朝作为最有可能成为储君的皇子,对顾一弘出京之事不说喜闻乐见,束手旁观是绝对有百利而无一害的,所以赵闻朝的举动显得奇怪,但慕容儒像是算准了他会出手阻挠,有什么他们俩都清楚,而顾一弘全然不知的事情横亘在中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