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越捧着脸大的碗大快朵颐后,对上周惠泽那张深沉冷漠的脸,顿时又火大起来。她奔走了一天,饿得前胸贴肚皮,方才没心思与他计较,三大碗白米饭下肚后,大米饭终究还是化为了较劲的动力。
“烧了我的厨房,又阻我的计划。殿下成心与我作对?”
“我堂堂虎门关参将,讨饭讨到你门前了……清汤寡水,多吃两日,怕是连剑都提不起。修缮钱快些赔来!”
“殿下?雍王殿下?”
“……周惠泽,别装哑巴!”
闷头给佟越盛饭的长岁都被这声“周惠泽”震得手一抖。
周惠泽冷着脸瞧她,幽怨道:“左脸,油。”
佟越忙伸手在左脸一顿擦。也不知道这不合时宜的油点子来自鸡腿还是猪肘,反正青菜不背这口锅。
周惠泽补刀道:“不想吃还带走?”
佟越轻呵道:“我怕殿下管了上顿没下顿。”
“我纵是腰缠万贯也养不起饕餮,将军还是尽早回虎门关吧。”周惠泽比佟越还心急,他道,“你这两日便走。我让长岁给你放风,你轻装夜行,出城后有霍子扬接应你,给你准备路上的干粮。”
“郑如杰会死缠烂打随我去虎门关,边关战急,容不得他搅浑水。我一走了之,不是长久之计。”佟越撇嘴嘀咕道,“不然你以为我乐得留在这儿?”
“谁?!”
门外突然传来霍子扬的呵斥声,佟越眼疾手快熄了烛火,将周惠泽和长岁挡在身后,长岁又侧着半身护住周惠泽。
佟越扒开窗缝,只见檐上刀剑相接。
霍子扬挥剑划破了黑衣人的衣衫,随着衣衫破碎,数片薄刃如柳叶从衣衫内飞出。霍子扬横剑挡住薄刃之际,黑衣人打了声哨,又有五道黑影飞身而来,将霍子扬包围。原先的黑衣人忽然跳下屋檐,长刀如雷电破窗而去。
朔风与长刀碰击,黑衣人目光触及佟越,稍一收手便调转长刀朝周惠泽冲去。长岁闭着眼,一股脑儿冲上去挡剑。
佟越迎面而上,朔风的剑刃紧贴着长刀的刀刃,以追风之势猛然划过黑衣人的手背,猛然上挑。黑衣人一闪躲,便刺了个空。佟越要捉活口,抬掌按住黑衣人的臂膀。
黑衣人见势不对,飞出薄刃阻挡佟越,时雨倏然护在佟越身前,佟越则追着黑衣人上了屋檐。
随着一声哨响,又有五个黑衣人如鬼影现身,纷纷抛出薄刃,薄刃没有迎面直击,只是如雨点落在佟越脚下,止住了她的步伐。原先的黑衣人在同伴的掩护下飞窜离去。
周惠泽顾不上长岁阻挡,飞身上檐,烟弹却滚滚炸开,佟越和霍子扬也被烟雾迷了眼,不多时,黑衣人全都不见踪迹。
霍子扬正要追去,却被周惠泽制止道:“他们神出鬼没,你贸然追去,不仅抓不到人,还可能被中计。”
佟越将朔风收回鞘中,朝霍子扬道:“霍首领,你与那刺客交手时,可觉得他招式熟悉?”
霍子扬摇头。
佟越追问:“你划破了他的衣衫,可觉得他身上的疤痕熟悉?”
霍子扬还是摇头。
佟越托腮道:“霍首领不熟悉,我可熟悉。殿下遇刺那日,你衣袖上的破口,与薄刃的长短相似。”
霍子扬终究是个老实人,被瞧出蹊跷后眼神飘忽,不知偷瞟了周惠泽多少眼。
周惠泽到底是脸皮厚,眼见瞒不住佟越,也能脸不红,心不跳,反对霍子扬道:“霍首领,你连佟小将军也瞒?”
霍子扬:……
霍子扬这才一五一十道:“回将军,我那日衣袖上的口子,确实是刺客用薄刃划破的。今夜那刺客露出的疤痕,也与会京城外那批刺客身上的一样,都是常年习暗器留下的。”
“那刺客见了我,有意收手,倒是对殿下穷追猛打,这般有眼力,幕后之人多半是混迹朝堂。”佟越对周惠泽道,“殿下自身难保,还是少管我。说不定哪天我真是吃了上顿没下顿,讨饭也是讨到头了。”
周惠泽道:“朝堂上都是老江湖,面上毕恭毕敬,实则口蜜腹剑。想要揪出幕后之人,得花些时日。”
“简单。”佟越道,“朔风方才划过那刺客的手背,他收手及时,我却有意在他拇指上挑了道横竖交错的口子。”
周惠泽正要开口,佟越便抢先道:“我会替殿下留意,殿下不必再劳心费力与百官周旋。殿下这时越是露面,越引人注意。既然殿下的伤养得差不多了,那便尽早让守卫军护送你去潇城。待寻得幕后之人,我会传书于殿下,殿下以后仔细提防便是。”
佟越的语气不容置喙。周惠泽道:“那便……谢过将军。”
佟越对周惠泽的顺从满意一笑。她绕过周惠泽,朝他的卧房走去。
周惠泽道:“饭菜凉了,我命人……”
“真拿我当饭桶?”佟越边说边推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