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外之下,容玢浑身猛地一僵,那伸出的伞失手跌落在地,雨滴“啪啪”砸落在上面。
不断垂落的雨,在已经积蓄的水上溅起一个又一个水泡,又瞬间破裂,像是一个个易碎的梦,却让人只想沉浸其中。
江文如抱着他,像是迷路的孩子终于找到了可信之人。
她突然什么都不想思考了。
她不知道容玢和那个人做了什么约定,可见到他的那一刻她才发现,其实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已对他产生了期待,产生了信任。
他身上染着水汽,但怀里仍是温暖的,好闻的皂香混着淡淡的药气,让她整颗心都安稳下来了。
如果可以的话,就让时间停在这一刻吧,只有此时此刻,让她不必强撑坚强、不必试探伪装,哪怕之后一切如常,哪怕还会凶险万分。
本来闻清见到主子心中激动想要上前,见到这幅场景,心中也莫名有些感动。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江文如,印象里的主子总是冷静淡定、对所有人和事都淡淡的,像这样不加掩饰的情绪失态实在不多见。
她按下心中的惊异,默默退到一旁。
容玢向来没什么情绪的眸子有一瞬的怔愣,感受到怀里的温暖后,他低下头,轻抬了抬胳膊,手悬在半空,犹豫着,最后还是放了下来。
他柔声安抚道:“没事了,有我在。”
雨滴到怀中的人身上,她不自觉轻抖了一下,随后从他怀里抬起头来。容玢捡起落地的伞,递到她手上,白皙的手指触到她的手背,带着微湿的凉意。
容玢走向闻清那微微伸手,闻清愣了片刻后,忙回神把衣服递给他。
容玢道:“现在见到人了,你也该放心了。”
闻清想到之前因为太过着急,对容玢的态度实在有些失礼,也不拐弯抹角,忙道:“之前是我错怪公子了,对公子态度不合规矩,还望公子不要介意。”
容玢微楞,片刻后才反应过来她的意思,“你不必多心,你是你主子的人,不是我的人,我没权利约束你,当然,我也并未介意。”
他接着道:“你现在直接往平溪县去,把你主子的事告诉你家二小姐。”
“啊?”闻清大脑一空,完全没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二、二小姐?什么二小姐?”
“你家二小姐,江文晚。”容玢淡淡道:“我的人刚刚传来消息,她现在已经到了,若是旁人去只怕她不会安心,还是你去最合适。”
说完后,他拿着备好的外袍走回,用衣服将江文如裹了起来,见她雾蒙蒙的眼睛带着些疑惑,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自己,像只小鹿似的,不由指尖微僵,感觉心里骤然一乱。
他稳住心神,问:“怎么了?”
“闻清刚才怎么白日见鬼似的,倒是难得见她这样。”
“那你是没见到她发现你丢了的时候,那番架势,连我都不敢招惹,只怕再找不到你,就要把整个平溪翻过来了。”
说罢两人都笑了起来。
“咳咳。”刻意的咳嗽声传来。
透过绵密的雨,容玢察觉到一束目光紧紧盯着这里,他毫不客气的回视着目光的主人。
时渊静静看着雨中的两人,目光晦暗不明。
他和容玢对视了片刻,扬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真令人感动啊。不过江姑娘这样也太令我心酸了,我到底没把姑娘怎么样啊。”
容玢回以一笑,“你若真敢动她,只怕也不会站在这跟我们闲谈。”
时渊挑着眉,神情淡漠似笑非笑,随后轻叹一声,“好了,既然暂时结盟,如今这般剑拔弩张的模样干什么?不若这样,我给江姑娘赔个罪,答应姑娘一件事,只要不涉两国立场,姑娘说什么便是什么,如何?”
容玢不语,笑着看向江文如,意思显而易见,是要看她的态度。
江文如像是认真想了想,片刻后道:“我现在想不到什么可以为难你的,但又不想放过这个难得的机会,不如先记着,就当你欠我一个要求,日后不要赖账就是。”
听到江文如的话,时渊嘴角扬起,黝黑的眸子满含笑意,又恢复了之前那副混不羁的模样。
他沉默着转身走进院子,挥了挥手,朗声说,“成交。”
江文如被容玢扶进马车时,怀里那种带着微凉湿意的触感还未消退,手依旧拽着他的衣袖,以致于月白的衣袖被她抓的起了褶皱。
而衣袖的主人却突然轻笑出声,看到她不解的眼神时,莞尔道:“你倒是把我衣服的袖子拽了个遍。”
江文如顺着他的目光低头一看,自己带着红痕青肿的手和那洁净不染的衣衫形成了鲜明对比,想到那些关于容玢的传言,半是窘迫半是慌乱的收回了手,下意识想往身后躲。
她困在那里多日,想来现在面容也定好不到哪里去,偏容玢的目光始终放在她身上,让她的无措无处可避,脸没出息的红了起来。
“你的嘴怎么了?”他终于开口,语气有些生硬的问:“那伙人伤你了?还是刚刚那人?”
“不是他们,是我本想趁他们打斗的时候跑开,为了保持清醒自己咬的。”
容玢敛下眸子,看着江文如的神情一时有些莫名。
“我、我现在很狼狈吧?”江文如试探道。
容玢听到这话回了神,看着她认真道,“你一直都很漂亮。”
江文如吃惊的看着他,刚要说些什么,见他目光看向自己的手,下意识往后缩了缩,不料下一刻就被他伸手握住胳膊,力道算不上轻。
“嘶——”疼痛下她倒吸一口气。
容玢连忙收了劲,面上淡定的神情终于再挂不住,蹙眉沉声道:“胳膊也伤了?”